回忆·过去(2)

一箭，开序幕。
1506年，昭狱中。
幽明的月光自窗外透进阴暗的牢房，王守仁颓废地靠着湿冷的墙壁，头发披散着，手中拿着一本残破的《周易》。朱熹，你说理是万物的本质，可我格竹七日，虔诚之心似金石，却被你等理学推崇者下狱，何为理？陆九渊，你言穷此理，尽此心，吾心即宇宙，可何为宇宙？何为自我？古往圣人，你等皆悟道，皆谈道于己心，可何为道？何为圣？
黎明前的黑夜，总是无比阴暗。
1508年，龙场。
冰冷的雨点打在王守仁的脸上，他从石棺中醒来，一瞬间，无数种学说之言在他脑中炸开，仿佛要争出一个谁高谁低，王守仁慢慢站起，看着那远处的山，水，又问出了那个问题：“何为理？”刹那间，记忆中所有的回忆炸开，一幕幕浮现：求圣道、格死物、名落榜、入昭狱，一幕幕的回忆仿佛在昨天，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站在了龙场，他避开了官场，避开了小人，避开了名利，但就这样一直待下去吗？就落下一个隐居的名号吗？是这样吗？王守仁，你追求就是如此吗？不！一切事物崇本心，心即理，圣人之道，吾性自足！
光芒刺开夜幕，透出那个振聋发聩的声音。
1519年，江西。
两岸湖水，隔开对岸。岸的对面，是敌人。王阳明仍在船上与弟子们讲学，他仍认为，仅有实践，才可悟出道理。终局之战终是开始，但这次的朱宸濠，终是失败一方。烈火烧过对岸，妻妾入水，已经降为败寇的朱宸濠被绑在王阳明面前。而王阳明仍不变面色，向学生解释着问题。朱宸濠只是低吼着问他：“王守仁！这明是我朱家家事，你一介外人何故插手？难道，朱厚照那个傻子坐在皇位上，你们就安心吗？”王阳明放下书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道：“我并无意查收汝等家事，我仅为天下黎民，无论皇位姓谁名谁，都与我无关。”朱宸濠愣住了，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吾输于仁义，输于生不逢时！”

致良知，致尚未泯灭的良知。
1528年，木船上。
缓缓溪水流过，周以善看着脸色有所缓和的老师，舒了口气，说道：“老师，您会好起来的。”而王守仁却平静地说：“我要去了，以善。”周以善愣住了，他哽咽着说：“那……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句：“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团圆永不缺。
‘此生尚有遗憾，不配圣明。’‘尚有。’
1548年，内阁大学士徐阶，与王门弟子共论师学于北京灵济宫。
庆隆元年，王阳明追赠为新建侯，谥号“文成”。
隆庆二年，明穆宗赠言“两肩正气，一代伟人，具拨乱反正之才，展救世安民之略。”
万历十二年，在明神宗与大学士们一再坚持下，王阳明从祀孔庙。
《明史》赞王阳明：“终明之事，文臣用兵制胜，未有如守仁者也，天公不语对其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