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梧桐[小说](4)

妈妈紧紧地抱着她，颤抖着身子，瞬间老泪纵横。好多的话她想给她说，好多的道理她想讲给她听，就象儿时对她的教育。她颤抖着唇，微张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此刻，她竟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想了一夜的话语涌到嘴边，她觉得是那么苍白无力，竟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她没有开口，只是一动不动的紧紧抱着她。
她大声的嚎着，声嘶力竭，许久许久，她累了，停了下来，抹了一把眼睛，竟是干涸的，没有泪珠儿。她的心终究是死了的！
她的生是这般绝望，她的死又是那样牵挂；她一脚踏进阎罗殿里，一边是小鬼无情的撕扯，一边是母亲悲痛的挽留，她无法抉择离去或留下，是一具游走的尸身；她没有活的生机，也不能如死一样毁灭，无所依傍，无处藏身，不清楚自已的存在，一个飘荡的魂。
她延喘着气息，试图安慰母亲。她鬓发苍苍，日夜煎熬，养育她三十多年，一朝如此却没有一句哪怕一点责怪的话语，因为她懂得，所以她宽容！
良久，她幽幽的说道：“妈，我们回家吧！”
妈妈使劲在脸上抹了两把，强颜笑容：“嗯阿，好，好。”她说着起身，颤巍巍的向门外走去，仍是不停地抬手擦着脸颊。
好一会，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一群，站在她的床前，为首的说道：“你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回家要好好休息，什么事情总要向前看。”

妈妈站着，点着头，“谢谢，谢谢大夫。”一群人呼啦啦，少顷，都走了。
“你出来一下。”为首的医生把妈妈叫出去，关上门，说了很长时间。
她不看不听也不想，她知道那些小护士堆在一起，指指点点，都应该在议论她。她名校毕业，她有优越的工作，她有靓丽的外貌，她有房有车，世俗里，她什么都有……；她们一定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一点挫折都不能承受的温室的花朵，她就是在自寻死路！
她不想理会任何人，没有一个人能明白她！她觉得她的一生已经走完，没有遗憾，没有后悔，她很满足！再多一天的时间给她，那便是灵魂的煎熬。她不感谢他们，虽然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