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长春[小说](2)

人们承认了整活的存在，却否定了他的意义，他们都说：“整活的时代曾经存在，但毫无疑问，已经结束了，而且不会再来了。”没有了刀哥，没有了那帮沈阳整活人，再也没有人整好活了，只有烂活一个比一个烂，却能博得大部分人的喜爱。整活从此无人问津。我自然很迷茫，漂浮在各种思绪里的我，越发迫切的想见到刀哥。这种情况下，学习毫无疑问的成了问题，在濒临崩溃的高一的暑假，我回到了老家长春。
老家的景色并未给我带来愉快，长春，顾名思义，就是由于地处北方，春季较长而得名。即使南方已经进入夏天，这里却还是春天。出了机场，瑟瑟春风就拂过我面，带来一阵寒冷。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太阳正在银河上高悬，仿佛永远不会落下，我却知道这不过幻想罢了。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望着天空，我陷入了思考，我知道长春曾是工业重镇，那时，据老一辈人说，整个天空都布满了浓浓黑烟。如今黑烟仍在，只是却不像老一辈说的那样浓密，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缕，孤孤单单的飘着，让人禁不住感到悲哀。我看着它们茫然的飘向天空，又想起了自己，接着想起了虎哥。我意识到沈阳离长春不过几百里，却像一堵薄墙，将我和虎哥隔离开。我彻底失去了希望，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去洗个浴，但愿热水能洗掉从海边带来的疲惫。

从洗浴中心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东北的日落的特别早，此时，天空早已成了乌黑一片。我刚走出洗浴中心的大门，寒风就向我飞来，将沙砾丢进我的眼中，接着越过我飞向远处，我揉了揉眼睛，接着顺势睁开一看，虎哥正站在我面前，用他那种特有的无言的幽默凝视着我。我几乎要不吓到了，可接着便冷静下来。我将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他上穿一身灰黄色的外套，遮住了里面的背心，下穿黑色长裤，上面没有任何纹路，只有朴素的黑。他的右手垂在裤旁，左手则抱着一套刚刚换下的洗浴工的衣服，很显然，他做的是洗浴工的工作，而且刚刚下班。我几乎绝望了，难道整活真的只是理想吗？我急急的问他：“虎哥，你也屈服于生活了吗？难道整活真的就只能在补档中寻找了吗？”我焦急的看着他，他却不紧不慢的说：“我已经不整活了，”听了这话，我整个人几乎要瘫在地上，咽喉像是被堵着说不出话来。
他又继续说：“该是你们年轻人整活的时候了。”“我们？可是现在又有多少人对整活感兴趣？他们只盼着你回来。”刀哥回答我说:“我们会老去，会犯错误 ，会变得现实（他细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可你们却永远年轻，永远充满着青春的光辉，散发出理想的光芒。我已经当了整活的先锋，而你们，恐怕要当整活的骨干了。”我完全没有料到这番话，顿时愣在原地。虎哥顺势拍拍我的肩，便转身向前走了。他的影子随着月光越拉越长，却始终盖在我身上，束缚着我，我向前迈开一大步，对着他的背影喊:“虎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对着他的背影，一遍又一遍的喊:“虎哥！”好像是在表达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单纯的发泄。他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迈步。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他继续喊:“虎哥，万一没有人愿意再整活，又要怎么办？”他慢慢停下，仍旧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几个字，就继续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