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块钱收买的朋友(2)

我不禁对他产生了兴趣。
下了晚自习总是能看见他在路灯下，手里总是空空如也，仿佛只是在消磨时间。有时也会拿着什么东西放进嘴里咀嚼，一直到手上再次空空如也为止。在这个时候，他眼中的水面似乎闯入了一颗稍大的石头，原本平静的波纹此时因石子的介入而紊乱。
我一头雾水:"怎么了？"
"......"
这样的僵持会在手上一直空空如也的晚上明显地延长，我的手不会空空如也，但是高词手册也从未引起他的兴趣。他仿佛从来不知道学习，但却从来没有留级，一直升到了高三。
他在我面前似乎没有展现过他对其他人观察时的不自在，他总是悄无声息地站在旁边，仿佛打在我本子上的光线是来自于他的眼睛。没有下文的对话仍然旷日持久，复杂的涟漪也从来没能让我看清。
他是否也在观察着我呢？
在后来的一天，晚饭未能尽兴，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临时起意，抓起一把火腿肠——雨润肉花，肉质紧实有弹性，三元一根却略显破费。心满意足地叼起一根，登时感到腹中的满足。
又是自习放课，我干脆拉了一把椅子出来坐在路灯下——颇为寒冷的天气能让我清醒地背诵。

他一如既往地站在灯下，但是手中从一开始就空空如也，他面朝我的书包，显出一副期待的眼神——这也是我第一次读懂他，当我看到他的手空空如也——准确来说听见了胃囊的悲鸣，我一边疑惑为什么他会如此饥饿，一边条件反射地拉开书包，塞给他一根。
此刻他早就没有往日的那种难懂的矜持，虽然并不至于肥胖如我，吃饭穷凶极恶之态，却也颇失态，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口粮一般。在大快朵颐之后，他干脆贴在我身边一同读那本恰能遮住其面部的词汇手册，尽管仍旧不语，却让我感觉到一种收买了一个朋友的满足感——成本是三元人民币。
但可能是三块钱能续费的时长太短，我突然听见了一声尖厉的惨叫——当阿姨走出来想看看教室里还有多少人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又撞在了一起。
在我扭头的瞬间，他已经溜之大吉，只让我看见栅栏门的窄小空隙中还未和身体一起逃走的橙色的，炸毛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