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盼(2)

点了点头，老人又慢慢地动着手，邻居这才讪讪一笑，说句：“改日再来啊。”就走了。
老人看向邻居拱起的背，背上花色的衣服和暮色衬着些老意。注意到已经是黄昏了，远处静谧的云渲染着落日，四散的光聚拢在那一块上，而孙子小步过来握着自己的手，顺着自己的目光也向天上看。
“奶奶，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张开了手，笔直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满脸的皱纹顺展开来，孙子高兴地拍手：“好耶！爸爸明天就回来！”
可是真的明天就回来吗？老人实在是不确定，儿子说自己出差八天，但日历一页一页的撕过去，她只觉得时间停住在了某一刻，在桌子上就这样静静坐着，儿子却在桌子的那一头捧着碗饭，一双筷子还没动，饭叠了高，碗变得大了，再看看儿子，从孩提已经变成他向往着的那个大人了，他已经长大了。
老人叹了口气，孩子却又是吵闹起来，只是说着要出去玩。她这才拉着孙子的小手，出了门。
踏上家外的水泥地，红色的棉鞋和阳光余尽的光一样给了她些许温暖的感觉。黄昏的空气惹的人背上焦躁地出了些汗来，小孙子也不再嚷嚷了，只是眼睛看向地上的某一颗石子，边走边踢着，直到遗落了它，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才转回了头，顺着奶奶脸上长长的皱纹，看见了奶奶眼睛里带着暮色的来自巷口的光。

老人的脚步停了下来，望向巷口——两块厚重的墙壁挡住了风景，可出口处仍然洒进了不少光。
而在那个拐角，间或着有人进出。老人只是将眼睛看向那里，闻着巷口外熟悉的烟火气，感受着自出生到现在这段修修补补的巷口吹过的亘古的风。这个巷口，曾是她每天送儿子上学的一段目送地，也是自己回家看见儿子背着小书包在等自己的守候地。不管是在青葱少女还是如今的垂髫老人的时候，在巷口那个等待的人出现和未出现的期待与失望之间，总是如此地扯人心弦。
这场安静的等待中，孙子想起了爸爸，老人也想起了儿子。他们共同想象着巷口转角伸出个手臂，还提着公文包。红彤彤的脸上虽然写着倦意，却仍然朝这里大喊着。可想象的声音一直没有出现，天色渐暗，人影稀疏，老人拉着孙子的手，离开了巷口。老人没有回头，但脚步踏实而缓慢，孙儿柔嫩的手与她毛 糙的手牵着。在未来的漫漫长夜，她依旧会等待着巷口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