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将就暮 第二章 中途站(2)

绕过几个破败的小巷，跨过几堆散落的废铁，你或许会有些疑惑：这么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地区，治安为什么如此之差？我只能说，事情就是这样，奇怪而不讲逻辑。虽然我不清楚，但或许你可以问问我面前这个携着激光切割机的哥们，他说不准知道为什么。
他怒目圆睁，脸上的刀疤触目惊心，从眉角直延到下巴。他衣着简陋，甚至可以说是衣衫褴褛了（这和巷子挺搭，不过跟那破机器就不大相称了）。从他不停跳动的右眼皮也不难看出，他应该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现在应该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候。
他的手指搭在启动键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好吧，我承认，刚才有些话是我胡诌的。
“把钱交出来！”他恶狠狠地从喉咙里呜咽出一句话来。
“这样，兄弟。”我举起双手，靠在墙壁上，尽量不去看那台与这个小巷子格格不入的杀戮利器，也尽量不去想他是怎么搞到这鬼东西的，只是低声下气地商量着，“你看啊，我，对，我。我跟你一样，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就，咱俩这境况挺相似的，我也是在这片焦土上艰难苟活着的，大家都一样混口饭吃嘛！人都说‘劫富济贫’，我也不管你济不济贫，总之别来跟我讨这些就好——我就是打折了骨头也榨不出一点油水啊！”

他一开始还好好听着，后来听到“混口饭吃”时突然激动起来。他壮实的臂膀不住地抽搐，随即大吼一声，把那鬼东西猛砸到地上。然后他扑过来，抓住我的领子。
“我不吃饭。”
沉默了两三分钟，他才又开了口。
“我恨人类。”
果然没错。我想着，悄悄放下一只手在背后摸索着。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动作，额头上骤然缩出几道皱纹。
我赶忙加快了速度，把背后的电线扯了出来，然后再次举起双手，歪着头跟他说：“唉哟，那就更巧了，哥们。你看嘛，咱俩是同类啊！既然是同类，那又何必互相残杀呢，你说是不是啊？要我说啊，咱应该把枪口对准压迫咱的人类嘛！”
我的眉头跳动一下，鼓动起他来：“对吧？”
他眉头舒展，又立刻紧锁。不用说，这家伙肯定是芯片过载了。
他一语不发，只是从地上捡起了激光切割机，然后将功率调到标着醒目红色的“MAX”档。
我看着他蹒跚地离开黑暗破败的小巷，随后隐没在光与影的喧嚣中。
欢歌的人群爆发出恐惧与痛苦的嚎叫，金属碰撞声与激光切割声相交织，绽放出死亡与新生融合的恶之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