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滋味,恐怕再也体验不到了
我知道我命不久矣。
设法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因此我生命的最后阶段几乎都在医院里度过,其实我亦不在乎生死,我知道留给我回想这短暂的一生的时间亦不多。我必须要活下去,多久了,还是找不到值得让我死去的理由。
醒的时候,有人陪着在病床边,熄灯了,就小声说着真心话。看着窗外的星星一点点熄灭,脑海里又会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每次伸出手时,都能摸到他的指尖,即使太阳消失的无影无踪。头热起来,说话都是模糊的,可又每个字都听得懂。咳嗽起来,看着他们慌忙的身影,下午三点的斜阳撒在床上,不由得笑了起来。当窗边音乐一响起来,维多利亚港的海风就迎面扑来了,伴随着海鸥的叫声,船鸣,芦苇丛,付费望远镜。到处都是幸福的人,在路上,至家中。夜店里,买醉,氤氲缭绕的缱绻,不可补救的女人做的傻事,旋转的迪斯科灯球。
有时,我会想给每个人寄一封信,可除了“今天天气是否安好”,我再也没有勇气写下去。病起来,身体都是轻飘飘的。是啊,也是在病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我这一生多么幸福。有人的时候,就坐到床边聊起往事。左边是收音机,右边是爱人与我在可可西里的照片。晚风经窗吹过,鼓动起墙角花架上的白百合,才发觉这是如此美妙。我想养只猫,蜷缩在我的怀抱,簇拥在臂腕间。当窗外下起蒙蒙细雨,我仍愿给雨一个微笑。想起那天我在细雨中呼喊,白车轴草丛中,呼唤恋人的名字,他回过头来的样子。也许是樱花绽放的日子,以不被认识的方式认识,以不被眷恋的方式离开,提前告别了大学生活,来到医院的病床延续我的生命。医院的床是冰冷的,其间进进出出的人都满脸哀愁。我能感受得到他们的痛苦,对此我亦无更高明的解释,他们为我感到叹惋,我为他们感到同情。病危通知书下来时,其实我早已不在乎,其实我也明白,我的身体素质早已愈来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