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欢喜（下）(8)

阿迦也有妥协的时候。阿迦有一辆“东风”卡车，他要把木材运出巴塘，再把日用百货运回巴塘。听说他在藏装的外面套了一件时髦的夹克衫，腹部鼓鼓囊囊的，当他被城里的警察堵住要收取超载费时，他又摇头又摇手，表示听不懂汉语。这次遇见的警察是个认真的警察，不惜浪费宝贵的时间和他理论起来，一直纠缠到日落西天，他看着绝不罢休的警察，只好妥协，打开夹克衫，只见腹部一圈成功商人的沉甸甸的钱包，拉开拉链，用一口京腔道：说吧，罚多少钱？
我之所以用了这么多“据说”“听说”等过于浪漫的表达方式，是因为我在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并未见过阿迦，算起来，阿迦现在50 多岁，依然结着英雄发，喜欢穿马靴，有三个女儿，每天早晨的第一顿饭依然食用糌粑和奶茶，当然，结古镇所有的警察都认识阿迦。据说，他现在偶尔还开着一辆女式轻便摩托车进城，途经结古镇中心的三岔路口时，年轻的警察见他驾驶速度过猛，立刻正色道：阿迦啦，执照！阿迦的摩托车马上就莫名其妙地熄火了。阿迦着急地说：年轻人，你快帮我推一下，推到路边我把执照拿给你，这车质量不行，动不动就熄火……年轻的警察帮他使劲一推，摩托车竟神奇地飞跑了！阿迦掉头说：拜拜！可以想见，对于一位骑着女式轻便摩托车在大街上飞奔的老头子，警察也只好笑笑了事。

我曾在某年9 月初第N 次到达巴塘，时值牧民由夏窝子转场到冬窝子，我想见见阿迦，已准备好照相机和采访机，可是听说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活佛莅临巴塘，男女老少都奔到那里向老活佛祈福去了。想必没有见到阿迦的我正如同阿迦掉进巴曲河的感觉一样，虽然结果不如人意，好在经过也是一样美好。
我觉得巴塘出现阿迦是个必然。巴塘距玉树州结古镇只有30 多公里的路程，交通便利，时代的气息很快就会到达阿迦的巴塘。巴塘的大日如来佛堂和勒巴沟风景区闻名遐迩，有着1000 多年的历史，是玉树州旅游资源非常丰富的地区，代表着玉树优秀的藏族文化。更为重要的是，阿迦身为一个康巴汉子，“当青稞酒在心里歌唱的时候，世界就在手上”的豪情，也是生来就在他的血液里流淌着的！

摘自《当代藏族女作家散文自选丛书》之《玉树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