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19)

她听得脚步声响，一跃而起，扑过去搂着萧峰，瞧着他眼睛，问道：“怎么了，从进门就看你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事？”萧峰摇了摇头，道：“我是为了别的事。在这世上，我只爱你一人，无时不刻都把你放在心上。”
阿朱笑道：“我也是无时无刻都把大哥放在心上。”萧峰道：“皇上刚才又升我的官，唉！”说着一声长叹，提过一只牛皮袋子，拔去塞子，喝了两大口酒。大厅四周放满了盛酒的皮袋，萧峰兴到即喝，也不须人侍候。
阿朱笑道：“恭喜大哥，你又升了官啦！”
萧峰摇了摇头，说道：“皇上封我为宋王、平南大元帅，要我统兵去攻打南朝。你想，这征战一起，要杀多少官兵百姓？我不肯拜命，皇上为此着恼。”
阿朱道：“大哥，此等大事，阿朱也不能给你太多意见。正如我们在少林寺答应神僧的一样，尽力而为，如果真的无法阻止，何不就此辞官隐居，不理世间纷争。”
萧峰举起皮袋喝了一大口酒，又是一声长叹，说道：“阿朱，你说的对，尽力而为。回想当初我跟你在聚贤庄被人围攻，若不奋战，我俩便被乱刀分尸，那种无奈，今天想起来，都令人遗憾，希望耶律大哥能听我劝解，实在不行，也只能辞官作罢。”

阿朱道：“恩。大哥，我们还是早作打算，若是皇上执意出兵，想必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萧峰微微点头，过了一会，问道：“娘呢？”
阿朱道：“刚刚还在，我看娘也是想爹了，不知爹爹何时才能接娘回大理? ”
萧峰正欲回她，只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两名卫士齐声说道：“圣旨到！”跟着厅门打开。萧峰和阿朱一齐转身，只见一名皇帝的使者走进厅来。
辽国朝廷礼仪，远不如宋朝的繁复，臣子见到皇帝使者，只是肃立听旨便是，用不着甚么换朝服，摆香案，跪下接旨。
那使者朗声说道：“皇上宣平雁公主见驾。”
阿朱“啊”了一声，心道：虽自己被封为平雁公主，不过也是一个虚衔，平常很少与皇上有亲近，此时此刻皇上召见，大是疑惑。
萧峰也是大惑不解，低头伏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一切小心。”
阿朱暗暗点头，让使者稍等片刻，去换了一件华丽衣服，跟着那使者去了。耳听得那使者和阿朱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终于不再听闻，又想到耶律洪基命他伐宋的旨意。
“皇上叫阿朱去干甚么？定是要她劝我听命伐宋。我如坚不奉诏，国法存何？适才在南郊争执，皇上手按刀柄，已启杀机，想他是顾念君臣之情，兄弟之义。这才强自克制。我如奉命伐宋，带兵去屠杀千千万万宋人，于心却又何忍？何况爹爹此刻在少林寺出家，若听到我率军南下，定然大大不喜。唉，我抗拒君命乃是不忠，不顾金兰之情乃是不义，但若南下攻战，残杀百姓是为不仁，违父之志是为不孝。忠孝难全，仁义无法兼顾，却又如何是好？罢，罢，罢！这南院大王是不能做了，我挂印封库，给皇上来个不别而行，跟阿朱回大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