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风露立中宵（一）‖双道长(2)

这一寻，便对上了一双暗若深潭的眸子。
我便这样定住了。
并非那双眸不好看，相反，它美极了，好似盛着星辰，但偏偏，偏偏，怎得如此黯淡。
好似碎了满眼的星光，又重添上了万年的寒霜。让这位道长看着好似历尽沧桑的古松。
他就那样僵僵地立在原地。一袭干净利落的黑衣在风中厉厉而飞，毫无血色但极其修长的双手捧着两个瘦瘪瘪的小袋子，动作极其小心，似乎十分珍视。
待我回过神来时，他就已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但当他走时，我也不自觉地跟着走了。
这一跟，就跟了两年。
一直跟了他好些个月，我才知道这位道长竟是个哑巴。
我并非爱闹腾的性格，他比我更甚，刚跟着他的那几天，我们甚至没说过一句话。
有时候我问他些东西，他也是不应不答。他的眸子里好像什么都看，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只是一直向前走着。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干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只是莫名觉得，跟在他身边，特别的安心。
他总是负着两把剑而行，两把剑，这倒是稀奇。
那两把剑，一个裹着黑布，一个裹着白布，我真真是好奇得很，若是拔出来，该是什么样的。
直到有一天深夜，我在破庙里被耗子烦得睡不着，便起身，这才有幸一睹了道长舞剑的光景。

道长此人立若青松，坐如磐石，未曾想，剑竟是弯的。
月色独爱美人，只为他镀上华霜。夜极静，只听剑风簌簌，似要划破天际，风无形，光有形。萧萧影凌乱，与夜中皎月相衬。
此非人间可得景。
一瞬间，我竟忘却了自己还在破庙里。明月，清风，道长，舞剑，我该是坐在仙山上吧。
夜色模糊，道长的眉眼却越显清俊，更添几分柔软。我想，若是道长肯常笑些，一定是十分好看的。
总之那晚以后，我再也不在乎道长究竟是谁了。
他也从不在意，外人是如何看他。
之后每个晚上，我都会悄悄爬起来看道长练剑。除非是白天跟着他，走得太累了，才会倒头一睡到鸡唱天白。
道长似乎也发现了我的不适，之后每天的路程都少了很多很多，而伙食也越来越好。
道长从未进食过，但他总能弄得到香喷喷的东西给我填肚子。
我想道长这样的人，应该就是那些小童子手里的书本子里写的什么，面冷心热吧。
道长每到一个地方，一开始都会先惹得当地人四处逃窜，亦或是被恶意针对，但道长从未理睬，自行其道。只有当被人扔了菜叶或是其他的东西时，才会看到他眉头隐隐地皱了起来。
后面才慢慢摸出来，道长有很重的洁癖。
可是没过多久，就不会再也这种情况了。因为道长总是遇到什么帮什么，不辞辛劳，亦不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