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红豆沙(2)

我站在表哥的病床前，看着表哥吊着点滴，静静地躺着。点滴积了很大一颗也滴不下来，最后还是沿着杯壁滑落，留下了一道印记。点滴是浓稠的红棕色，与其说是营养液，更像是熬好的红豆沙，一点一点钻进入侵着人体。我有点起鸡皮疙瘩，尝试不把注意力放在视觉上，这样我开始注意到我的嗅觉。房间里有股刺鼻的味道，并不讨厌，却也不让人想继续闻下去。我只得选择环顾病房，每个病人都是这样的点滴。我好奇地询问隔壁陪床的大姐。她很亲切，但又有些诡异的冷漠，像是一种礼貌但又热情的敷衍。她对着点滴露出了痴迷，说道：里面有红豆沙，蘑菇，大枣......
还真是大补呢。我可能也是病了，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医院送来了餐盒给我们吃，我打开饭盒，是红棕色的糊，跟点滴里的一模一样。我放下餐盒，看着病房里的人，无论病人还是陪护，都打开饭盒，开始狼吞虎咽，让这些糊糊争先恐后地挤进嗓子里。当他们放下碗，抹了抹嘴，嘴边依旧挂着粘稠的黏糊糊的餐食，这些称不上液体的东西开始变红，仿佛开始有了生命。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才注意到，那种不让人想闻下去的气味，逐渐开始变成甜甜的、无比诱人的气味，我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那碗糊糊上。我逐渐感觉视线里只有那碗里的东西，它在放大。哦，原来是我抬脚走近了那糊糊，我感觉自己好像举起了手，端起了碗，然后嗓子里流过了温热的东西。喝完了，我放下碗，意识清明了一点，转过身去。我的爸爸盯着我看，让我有点发毛。

那股香味还在，我忍不住开始分辨起来源，试图再找到一碗可以喝的甜腻的糊糊。我受本能驱使自己看向了我的爸爸。我突然意识到，这间病房里的每个人都有这股味道。我磨了磨牙，在身体自己动起来之前，感觉到了问题，可能爸爸真的想对我下口。我希望味道散掉一点，让大家维持理智。我打不过这里的任何人，只能绝望的感受自己的血液被吸食殆尽。
爸爸，开下门吧，你不觉得房间很闷吗？爸爸，开下门吧，你不觉得房间很闷吗？爸爸，开下门吧，你不觉得房间很......我一直重复这句话，直到爸爸走过去将房门打开，房间里的味道终于散开一些，爸爸恢复了理智，但是门外开始聚集很多很多的人，他们紧紧贴着彼此，希望率先挤进门里来，房间里的香味强烈地吸引着每一个人。
他们走向我们剩了一些的糊糊，伸出舌头，把碗舔舐干净，然后走去攻击躺在病床上无法反抗的人。他们咬住躺着的人，那个人急速瘪下去了。我感受到了危险，我拉住爸爸希望赶紧离开这里。一切发生的太快，那群疯了一样的人，开始往活人靠拢，互相攻击。来不及了，可能真的命丧于此了。
突然，我的爸爸松开我的手，转过身去挡住了追过来的人群，叫我快跑，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身体向后转过去，往外面走廊没人处狂奔，我拼命跑，我感觉我听到了人的呜咽声，惨叫声，还有野兽般的咆哮，以及离我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可能下意识的推了一下旁边的人，但已经没法思考我有没有杀害一个无辜的生命，亦或是我只是让怪物少了一个。我穿过横廊，到了这栋刚刚装修好，还没启用的新楼，我知道这群怪物是会思考的，所以我关上身后的门，按了下去的电梯，然后继续往前，顺着楼梯下了两层，终于到了无人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