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家报》2022年4月份刊 待春来(12)

这便是我打听到所有有关阿八的事了。他为什么要放弃手艺而选择低三下四呢？既然选了低三下四乞讨，又究竟为什么要将那几元钱给扔回去呢？我想着，走到了阿八的身旁——阿八早已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阿八看向了我，我们再次对视了一秒。这一秒里，我发觉他的眼神里，除了浑浊，是否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我暂还不得解的。阿八见了我，又是一样的咧嘴，又是同样的浮夸笑容，又是同样的肿胀的指头；唯一不同的，是他摊开另一只手掌递过来的，不是石头，而是半块面包。
我接下那半块面包，坐到了他旁边。
“阿八？阿八？”我唤了唤。
他咿呀地应了一句。

“你……能帮我，折一只白天鹅吗？”
阿八瞪大了眼睛，近乎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后又咿呀一声，便起身来，向着他曾经经常去的废弃纸工厂，一瘸一拐地走去。
望着夕阳下那个被晃得悠长的黑影，我轻轻地将那半块面包放回那只带豁口的碗里，起身离开了。
…………
……
这么多年过去，阿八早已消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的。有人说他饿死在路边了，又有人说他是被冻死的，众说纷纭。我想起那个充满痛苦和萧瑟的身影，或许不只阿八一人，或许，这样的哑人，这样的所谓“异类”还有无数个。
不由得，那个悠长的身影，向着夕阳的方向愈行愈远，在我眼中愈发渺小，直至抵在我的脚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