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地之春（八十一）(2)

杨九郎一言不发听着来人对自己的“控诉”，紧紧咬着下唇，细白齿下隐隐泛出血色。他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全身颤抖，几乎用尽全力，肌肉和神经高度紧绷，浑身僵直，眼神却在空山新雨的高压中微微涣散。他尽量贴着门板，想要远离身后这具温热的身躯，但“一厢情愿”便是现在这个形势的最贴切描述——一切不过是徒劳，身后温热的躯体只有贴得更紧，没有最紧！
“我总以为我在你心里至少还占着一席之位，总以为……至少有点情分让你再可怜可怜我，哪怕一月、一旬……或是几日也行，让我忙完那些杂乱的事情再与你剖心长谈，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心……”
手掌逐渐上移，从腰腹一直游离到胸骨……
这具身体还是那么令人流连，薄薄皮肉下血脉跳动，坚韧有力——杨九郎总是有一种该死的魅力让人沉溺他这具肉体！
苍白修长的双手开始颤抖，游移中带上一点迟疑——按理，这种情势下他是掌控方，应该高高在上，目无下尘，可……这仿佛像是搂着一点破碎支离的心肝，怕微一用力便弄坏了，却又怕不用力抓会抓不牢，矛盾至极、纠结至极！
杨九郎并不知道脑后那双狭长秀致的凤目正映着天边燃烧的晚霞，却是残阳殆烬，赤色成灰，但那双曾经柔软润泽的唇徘徊在他脖颈后瘢痂凸起的地方，灼热的鼻息时不时散落，撩动这一寸久未经触的敏感之地——上面还浅浅留有已经淡成白色的牙印，或许再不用过多久这印子就悄然消失了，就想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说过我心悦你，你为什么不信？”怒气中隐约已带上一点哭腔，温热颤抖的身子却贴得更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杨九郎揉进他的身子，“你可知我这多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可知我甚至疯魔了似的想扔了一切，踏遍大靖每一寸土地亲自来寻你！”
你终究没有！
杨九郎自嘲地暗接了一句，却没来得及扯出自嘲的嘴角，就被更狠的一波高浓度的味道碾压得眼前一黑，喉间锈味冲头，根本来不及抓住什么便顺着凹凸不平的门板滑了下去。
张云雷此时竟没有拉住他，而是任由他缓缓滑向地面，甚至还向后撤了半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空山新雨的味道陡然一转，从高压变成缠绕，一丝一丝地绕紧、一丝一丝地收缩，凤眸中赤色稍退，却转藏在幽幽的深瞳中。
杨九郎控制不住自己下坠的身体，只能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他斜靠在门板上努力喘息，希望借以调整一点点身体的状态，但气味的压制实在太过强势，竟是一点不给缓和的希望，逼到极处！
他索性赖皮似的瘫着，索性吃力地用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皱眉小憩——脑袋有些犯晕，浑身无力！
这样的动作显然太过刺激人——“你到现在还不肯应我一句、看我一眼……杨九郎，你这是在逼我！”张云雷高昂着日渐瘦削的下巴，垂着鸦翅般的长睫，目光下坠，冷冷落在杨九郎身上：眼前这个人竟是冷性至极，到这般地步却依旧看不到半点见到自己的情绪波澜——哪怕是愤恨、质问，至少有情感上的交流，这也比这漠然更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