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可以有安娜的安娜日记（六）

该死，没来得及睡着。
牧有闻绝望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耳朵里的红米降噪豆抠了出来。耳机适时地发出了电量不足的声音，让他的烦躁情绪进一步加剧。
他伸出手在黑漆漆一片中摸到了身边的办公桌，然后顺着机械键盘油腻腻的键帽，路过突起的F键，摸到了一角的ESC。他还记得耳机盒就在键盘边上的台灯开关顶上。
轻轻的按钮轻响，黑暗被显示器顶端挂载的台灯驱散。
他意识模糊地从沙发上坐起身，从桌面上摸过眼镜，戴在鼻尖。一切变得清晰起来了，除了他依然混沌而迷离的意识。
安娜睡了。
这是令牧有闻开心的好事，她安稳地睡着了，那自己也就安心了。往常便是这样，挂着语音互道晚安，自顾自讲些过去的事情给她当睡前故事，慢慢听着她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变得轻微，那便是睡着了。
说真的，那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呼吸声，没什么特殊的，也没什么好听的。但是是安娜的。她安稳地睡着，享受着美梦，脱离了生活的苦恼与折磨。
这确实是好的。
本该是就着这可爱的呼噜噜，闭上双眼，慢慢沉入属于自己的梦境的，那或是空虚的一片空白，那或是令人焦躁难安的各种噩梦。
这样的痛苦已经很久了，远远地开始于与安娜相遇之前的学生年代，在被迫半夜熬夜上网课的无数夜晚。在生物钟被偷黑的生活摧残至不成样子的年头，顶着烈日当头将自己强行送入睡眠，以防止那不稳定的血压与心率，将自己送入濒死的边缘。
再加上后来发生的那一坨混乱而令人悲伤的往事，充满了记忆的痛苦最终让梦境也充斥着焦虑与不满，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得不与自己所恐惧的一个而又一个的场景做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