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曾有骑士，为你而死(3)

光点正下方的海面中也浮现出紧随其后的不明黑影，庞大，狰狞，翻滚间掀起滔天巨浪，即使远在此处也能感受到水面有波纹荡漾。
既然没有鱼类会主动进入瑞博水域，那就只能是追逐者们带来的得力帮手。
过去一年间，兰斯洛特面对过十数次类似的困境，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杀意骇人，每一次都会让兰斯洛特产生今天将是自己人生最后一天的预感。
这次会成真吗？
兰斯洛特抚摸着手腕上的宝物，最后看了一眼男孩。
男孩的呼吸依然沉稳，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一如前十数次那样。
兰斯洛特放下心来。
他唯独不希望让这孩子亲眼看到自己唯一的守护者轰然倒塌的身影。
手腕上是一串干枯的手环，用男孩剪下的头发编制而成。这就是兰斯洛特顽抗至今的最大倚仗，也是男孩必须死的唯一原因。
敌人的速度远超人类船只，顷刻间便离自己近在咫尺。
兰斯洛特俯身，最后亲吻男孩的额头，确认守护男孩的铠甲之中，那个术式仍在运转。
很好，再没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他挺身，执剑，无数魔力自体内涌现。
有人问过，其实就算他真的将男孩送到了流放地又能如何？
男孩原本能在出生时就死去，或许会有短暂的痛苦，但意识朦胧，转瞬即逝。他本不必忍受这由他人横加干涉来的一年艰苦人生，和之后无法依靠任何人的更加艰苦的人生。

这真的公平吗？这真的值得吗？对任何人来说。
兰斯洛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问题，他早已不再试图浪费时间回答。
男孩得出的答案理应由男孩自己选择，无论感激或怨恨，无论值得或不忿，无论他最终是否能得知自己是谁。
兰斯洛特只是希望，他的陪伴能在男孩的生命中留下些什么。无需是什么太过伟大的情感，只需要是一段记忆，一段小小的，真实的记忆。
于兰斯洛特个人而言，他只希望男孩能记得，在这个不欢迎他、充满敌意的世界上，至少曾有过一位骑士，愿意为他赴死。
这份情感出于纯粹和真挚，不与任何复杂的事物相关。
“兰斯……洛特……”
恢弘的声音从空中降下，响彻四方，激得海面失去平静，泛起层层涟漪。
而兰斯洛特岿然不动，兀自伫立，凝视迎面而来的敌人，银色的剑芒将一切拍来的海浪阻挡。
“成为一名英雄，是每个男人都有的梦想。”
“是的，除了那些真的成了英雄的人以外。”
看书的妻子叹了口气，一如既往地打击兰斯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