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石榴(3)
“……好吧……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吧…”
也许,妈妈的血管在一天天干瘪下去。每一次怀胎和生育都让她的血离开
血管,每一天的劳累都在磨损着她的躯干。
突然,一阵风吹过,吹落了一朵石榴花,落在了母亲的面庞上,在苍白的肌肤的映衬下,鲜红地如同一团火苗。
灵梦不禁想,这种红色会渗透到她的身体里去吗?
【三】
窗框将镶嵌在藏青色的夜幕上的几点清冷的星光囚禁着,爱丽丝点起了煤油灯,就着柔和轻软的橙光,翻找出自己的一枚胸针,在灯下仔细端详着。
用极为纤细的金丝表现枝条,用孔雀石打磨成的叶片点缀着红玛瑙和红宝石雕琢成的石榴花与石榴籽,工艺之精巧绝非人为,仿佛是一块还带着地中海海风的盐腥味的来自黎凡特海岸的泥土上真的萌发出了微小的植株,在慢慢生长。
是的,很美。这么精巧的物件,可以一直攥在手心里,慢慢地渗透进自己的体温,自己的气味,自己的欲望。只要看护得当,就绝不会流失,绝不会消散,绝不会淡去,它永远从属于你依附于你驯服于你。
爱丽丝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得到这枚胸针的,但就像那蔚蓝色的天鹅绒被拖动的时候簌簌的声音,瓷娃娃那有着精巧光滑的脸上映照出的光斑,那轻薄柔美得如同水母的裙边的玻璃杯放到唇边冰凉的触感,无数人脸上一瞬间肌肉的抽动展露出的或是惊恐或是顺服的那神情一样,如同这一切自己自有记忆以来身边不计其数的物件,她可以肆意地占有它,不会受到任何挑战,她不能想象这一切物与感受从自己的内在中抽离会如何。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面颊,徘徊的目光会于其秀丽的曲线上散射?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发梢,指尖的扶触不能浸染上发丝的清香?爱丽丝禁不住感到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站在镜前的时候,足以让属于自己的美像晨曦一样流溢,又完全地吸纳回自身,竟不让镜子和他人的视觉分有一丝一毫?
那人与能随意摆弄四肢的人偶,在剪刀下顺从的布料和期待着被翻动的书页完全不同,她总是不断地肯定自己,这一种肯定是如此之强,让爱丽丝感到无所适从,她无法将那人溶解在自己之中,无法也沐浴在那人的存在中,自己所熟知的物的世界仿佛与熟知的自我的边界被打入了一颗钢钎,出现了无法弥合的裂缝。
眼前延伸、交织、跳跃的翠绿与血红,真的属于自己吗?被这样的疑问纠缠着,爱丽丝熄了灯,房间里只剩下巨大、无言的昏暗。
【后记】
一时兴起的产物。
虽然自己做注释总给人一种很show off的感觉但我还是打算写点什么帮助理解。
封面来自电影《西伯利亚颂》
吃下石榴籽之后就不能离开冥府
石榴在东方象征着多子
邓南遮在《火》中对于石榴的象征意义有着极为美妙的运用,同时也是本文的灵感之一(“这是我的身体,请享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