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小黄师兄(2)

我不知道小黄师兄的导师是谁，但无疑是个仁厚的长者，而且可能热衷于老庄思想——因为我从未见过小黄师兄坐班或是做实验什么的。实际上，它连自己的工位都没有（随着读研人数增多，研一的新生经常如此），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整个校园都算是它的工位，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每当我挣扎着从教研室或实验室去到食堂时，看着小黄师兄在草地上悠闲地晒太阳，或者在小河边惬意漫步，总是由衷地羡慕，甚至想和它交换身份。这种时候小黄师兄总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我突然有些脊背发凉，可能我们就是它的观察对象，它正在进行一场伟大的社会实验，论文题目大概就是《当代研究生与狗的初步对比分析》，并很可能已经小有所成，所以它才可以如此怡然自得、成竹在胸。仔细想想，这似乎超出了它的能力范围，但即使果真如此，我依然欣赏小黄师兄，毕竟成天做项目忙实验憋论文的同学比起小黄师兄的成果也不见得超过多少，如果算上身体健康程度和因此耽误的对自然之美和生活之趣享有的时间，小黄师兄的选择显然更加具有哲人的智慧。

总之，我钦佩小黄师兄总能在学习工作生活的各个方面游刃有余，轻松处理和同学及导师的关系，这也是我尊称其为师兄的原因——我有太多要向它学习的地方。
不过小黄师兄并不是毫无追求的狗，这点从它在无人帮助甚至有人阻挠的情况下依然主动、自觉地坚持要进入H大，而不是随便找个山头占山为王就可见一斑，跟那些在城市里流浪、见到一个填满的垃圾桶就沾沾自喜的同类不一样，它对于精神毫无疑问是有独到的追求的。小黄师兄初到H大时，毛发暗枯凌乱，体型瘦削，眼神畏畏缩缩，想必是经历了一番辛苦才得以进入。不过短短几个星期后，它肉眼可见地光亮起来了，尾巴始终昂扬向上，充满了精气神，这其中固然有同学投喂之功，但更重要的是，它在这里找到了精神食粮。人们说狗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可小黄师兄显然是个异类，我曾见它长久地在图书馆门前徘徊，时而端坐、时而踱步、时而俯身寻找、时而抬头望天，想必是在脑海中畅游宇宙、思索狗生意义了，如果可以，它一定会提笔而书，或是捧卷苦读，遗憾的是图书馆管理员不让它进去，犬只的进化史只能被迫延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