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耳者(6)

如果密封舱发生意外的话，那就会由顾笑所带领的武装力量抹杀掉所有【翼种】和所有被寄生的生命。
所有。
一只不漏。
万一她自己被寄生的话。
她有那个信心对自己扣下扳机。
——
小白安静地躺在密封舱内。
他甚至没有呼吸。被【翼种】寄生之后，宿主和寄生体之间的地位会逐渐转换，它们会在完全寄生之后抑制地上生物的生存机能，将自己作为地上生物的生存机构和决策机构。但是小白现在的状态并非是不可挽救，只要剥离及时，休息一阵子也是可以恢复的。
手掌大的苍白色肉块在小白胸口上蠕动，在那之上衍生出的金色肉芽微微颤抖，那颤动的仿佛是小白意识残存的微弱喘息。
机械的手臂在莫伊尹的操作下缓慢剥离肉块和皮肤相结合的部分，一根一根仍然淌着【翼种】体液和小白血液的肉须逐渐从灰白的皮肤中显露身形，抽搐着，仿佛在渴求能够扎根的土壤。
——
莫伊尹松开操作器，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目光不由得瞥向四周：隔离仓内护士班中的一部分正在匆忙地整理【黑泥】和一系列医疗废物，另一部分正在控制【翼种】的生物活动以及为小白缝合伤口；隔离仓外是全副武装的卫队，光从外观来看并不能分辨到底是顾笑的直属还是普通士兵——或者是剑佑的亲卫。但是有一件事是很明确的，如果失败了，她以及她的医疗团队很有可能会在某些人的指使下葬身乱枪。

她并不是在暗指顾笑。
如果是顾笑，相比会使用乱枪，更优先是击杀翼种吧。
如果是她被寄生了，她一定不会介意顾笑将枪口对准自己——但是这样，顾笑只会更加辛苦吧，只会更加煎熬吧……
但是她很清楚，在这艘船里，出于各种目的，绝对不会缺少想要拿莫伊尹她来迫害顾笑的人。
——
熹微贴着冰冷的墙壁，蹲坐在黯淡的走廊上，只有面前带着点灰蒙的玻璃透过一缕沉郁的夕色，为他满是浑浊的虹膜之中点上一抹神采。他很明显，昨天晚上并没有休息好。
原因有很多，但是也毋需一一赘述。
这个男人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包干瘪而被折得四四方方的咀嚼镇定剂，抽出最后一条咀嚼物，塞到口齿之间，用牙齿使劲嚼着略微带着一丝冰凉的镇定剂，时不时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鼻音。
一甩手，锡箔色的包装纸并未如熹微预想的那般顺利落入一米开外的资源回收桶中。但是他也不愿意再站起来，做哪些无谓的动作。
只是咀嚼，咀嚼。
内心的烦躁只能经由化学合成品才能聊以慰藉。
走廊里几乎是一片寂静。
“喔？”
一声熟悉但是也无法辨认的声音响起，随后在熹微低迷的视野里，一只略显干瘦有着不少被灼伤的疤痕的手捡起了镇定剂的外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