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人间再无春(2)

小六用尽最后的力量，踉踉跄跄的朝前方的那扇门走去。她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如果什么都没有，她也许会就此倒下，再也不能站起来。但如果门后面有着在某种程度上比老鼠更恐怖的食物……
小六不敢往下想了。
头脑中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脚下一软，小六扑倒在地。天旋地转当中，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了。但求生的意志又让她强撑着站了起来，几乎没有力量的手臂勉强将面前的门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就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整个人像一尊被融化的泥塑，软软的淌在了缝隙的后方。
直到一缕香味钻入她的鼻腔。
如同落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在本能的驱使下小六快要合上的眼皮再次用力打开，她的全部注意力被吸引住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头诺姆，正用细小的手抱着一根香肠，犹犹豫豫的朝着她挪了过来。那踌躇不决的样子仿佛在说：呐，你看起来好像饿了……需要它吗？
那一缕香味仿佛重新给小六的身体注入了一些力气，她挣扎着站起来，拖拽着沉重的步伐向着诺姆走去。
“谢……谢……”小六微微睁眼，气若游丝的说道。
在很久以后，小六曾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句感谢，每次都让她沉默不语，因为她当初的确是发自真心的。
鲜美的味道在唇齿间缭绕，如同即将干枯的河流重新注入了鲜活的流水，即将熄灭的熔炉中重新添加了足量的燃料，小六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火从如同风中残烛再次变得旺盛。这重获新生的滋味让她一时间感受到了无比的喜悦，仿佛嗅到了春天的气息。只不过，这冬去春来的错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如同触电一般的跳了起来，带着一丝茫然的摸向了自己的嘴边，就像即将被绞死的人摸着自己脖颈上的绞索。
……血。
是血的味道。
香肠……会有血吗……？
小六的视线无助的扫过眼前的一切，天花板上微微摇动的吊灯，身边伫立的沉默不语的立柜，滚到一边的完好无损的香肠……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倒在自己脚下的诺姆身上。
他……怎么了？
小六有点不记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拒绝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一片死亡的寂静将小六包裹着，她如同躲在千米之下的海洋深处，妄图缩在一重厚厚的精神蜗壳里面。她以为这样就能逃过那个冷酷的真相，让那个残忍的事实找不到她。
但这个事实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它尖叫着撕开精神蜗壳一层又一层的庇护，誓要挖出小六的心脏，这一片她躲避的厚重深海正在急速的蒸发！！
仿佛凝结成浆糊的大脑缓慢的运转，就在某个瞬间，一道雪亮的闪电撕裂了混沌，她终于意识到了。
就在这一刹那，深海的寂静被撕裂，如同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山峦崩裂，沧浪翻卷——她想推迟面临的那个现实终于撕开了她的重重防护，血淋淋的尖牙一口咬住了小六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