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1（幸存者偏差）(2)

他想说别怕，他想说我也喜欢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嘴唇像被胶水黏住，张不开缝隙。
嘴中吐出的只有一句：“我相信你啊。”冰冷又漫不经心，像在看愚蠢的猴戏，高高在上，浑不在意。
青年背后陡然出现一块镜子，A01看向它，那上面映照出他自己的脸。
冷漠，不为所动，甚至看到一丝嘲讽。是细小的，难以察觉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看出。
嘲讽什么呢，是一直观察的实验体对他产生愚蠢的情感？是他对这份感情的不屑？又或者是嘲笑高高在上的观察者内心生出的动容呢。
A01终于回想起，那时他或许不只是有冷漠，他也对A02有超出兄弟的爱，哪怕并不多，可真切存在。就是这一点爱，在与青年的相处中滚雪球一样慢慢长大，最终不可估量。
他怎么能不爱他，A02的眼神那么真诚，那么勇敢，里面有的是竭力隐藏都无法掩饰的爱意，又有谁能在这样的人面前保持冷漠。更何况是他，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人啊。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总会在不被人注意间做出亲密的举动。他和A02在收容中心的办公室里偷偷亲吻，在给孩子们登记的时候，偷偷在桌子下牵手。他们一起看马戏团的演出，一起去父亲墓前祭奠，一起窝在顶层的大卧室里读书。又甚至是那些深入的、令人愉悦的缠绵。A01以为自己是冷漠的，他始终认为自己只是在实验，哪怕内心会忍不住生出爱怜和柔软，他也坚定地这么认为。但并不是这样。

他爱他。
“我爱你。”思绪顿转，他看着阳光下的青年，纯洁善良，美好如同天使。他发觉他又可以控制自己。
A01如释重负地笑了，释放出内心积攒着一直没有表露的温柔，那样动人。
对着自己的一生所爱，他说话依旧是简短的，只是在简短的语言下，埋着他痛苦纠结却充满爱意的心。
他看着青年微微睁大眼，在他面前像浮光一样碎裂，化为飞花飘散开。
他沐浴在芳香中，接住一朵，血一样……不，是像爱一样的颜色。娇嫩柔软，一如A02还没有发现一切的样子，可怜可爱。
他将花珍重地放进自己怀里，慢慢伸出双手捂在心口，垂头感受着花瓣在他的心跳上振动。
如果可以重来，他不想再做肮脏无情的实验，动容却蒙蔽自己一切为了人类。他想在那天青年向他表白时就抱住他。告诉他他所有的爱和愧疚。
再闭上眼又睁开，他看见他的青年带着笑的嘴角吐出黒血，悲伤又快意地看着他。就算这样，他在A01眼中也是美好的。
他带着世间最不讲理的情爱，就那样撞进他心底。
A01用尽浑身最后的气力，抱住这个被他蒙骗至深的人，抚平他身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