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天下》珊珊视角 二十三(2)

一旁发须花白被唤作辜庆的老人“嗯嗯”着连连点头。
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郭展鹏的质问还未出口，下方又缓缓道来。
“我们还执有物证。”
大婶自腰间掏出一张发黄的旧纸，目光炯炯的看着座上老爷。
“这是县老爷的父亲当年亲笔写下的契纸，上头也有我和辜庆，当时为媒并见证按下的手印。”
郭展鹏重重喘息，听得台下跪着的人掷地有声，言辞恳切，不禁又信了三分，心底却是挣扎的狠，忠与义像两头饿狼在争夺他的偏心，互不相让，鲜血淋漓。
“此可证明我所言绝对不假，”大婶弯腰递上那张旧纸，低头不再看他，“请父母老爷详验。”
“请父母老爷详验。”辜庆的年纪大些，声音更是低缓，像是一场戏里的重鼓，敲下了尾音。
郭展鹏气急反虚，不再如刚才言辞激烈，目光呆滞，“呈上来。”
堂下人话已至此，已由不得他不接了，“呈上……呈上来。”
尤捕头接过。
“此契一式四份，事主令尊与死者辜慎各执一份，我与辜庆是见证人，亦各执一份。”
“请大人详验。”
“请大人详验。”
一声声催促犹如战鼓，紧紧敲在郭展鹏心头，颤抖着手拿过两张纸。

错指缓缓捻开。
“……江隆盛之女江秋萍娶入郭家……意愿改婚，身价八十四两银……此系两比甘愿，各无反悔……”
郭展鹏眼眶盈起泪意，喘息声明显，上面一字一句写的清楚，不容他再不信，尤其是最后落款，字迹极为熟悉——“甘愿字人，郭舒羽。”
那是他严厉又慈爱的父亲，曾经……卖妻典子的父亲啊。
好似心里的大山轰然倒塌，郭展鹏眸子如生了锈般缓缓的动了动，双唇发白颤抖，嚅嗫的吐出字来，“退，退，退堂……退堂。”
两次才将将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徒留一堂人不知所措。
白珊珊踮着脚瞧着郭展鹏回了后院。
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也许会母子相认，痛哭流涕罢。
转脸看向司马玉龙，男人一向明媚的脸上没了笑意，沉着俊容跟她对视一眼，继而摇摇头，目光落在堂前的牌子上。
白珊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衙门口立着再普通不过的牌子，上书“回避”二字。
莫不说他新上任便要审讯自己的生身父母，饶是多年的老吏遇此情形也难公正。
可事已至此，族人百姓都在看着，郭展鹏决然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我是觉得，这个郭县令定然会秉公执法，毕竟辜慎已死，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郭县令也是一身正气，绝不会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