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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将君》(1)(3)

亲兵乍然间又作怒,足下险些绊倒,未待发作又听他低声慢道:“我是去杀梁隐。”
——果真是疯子!
“你……!”亲兵口中吐出一字,生生咽下了在喉间滚过的后半句,脚下却不由自主地随他跑得更快。
去河百丈间俱是尸骸,待避过三波箭雨,他已冲到了均军集兵渡河最汹之处,身后渐次地跟上来越来越多受召而来的银甲亲兵。
远天透出一点白,却又转瞬被乌沉沉的流云吞灭。
他停下,喘了两大口气,然后重重地俯身卧进岸边沙草丛中。
填时一刻。
远处的战声小了许多,然而菸河南岸却有层进不穷的均军人马沿河而下,河浪被乌压压的一片船筏激得愈高愈猛,击打河岸的声音犹如惊天怒雷。
十张木排,一百个人,无声无息地伏在岸边浅滩中,尽沐在混杂了硝烟血尘味的菸河水中。
“方才未顾得上问,你叫什么?”紧随他一路狂奔至此的亲兵口中咬着干草茎,声音含糊地冲他耳侧道。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河对岸,眼底冷光淬黑,半晌不发一言。
“我叫许闳。”亲兵久等不耐,拿胳膊肘轻撞了下他的肩,又道:“倘是一会儿要并肩赴死,好歹留个姓名。”

《九州志·将君》(1)


他这才回头,默然片刻,方道:“若是要死,还留名作甚?倘能活着,再让你知晓我的姓名。”
河水拍打船舷的声音劲健有力,浪波一层层翻滚上来,将整个船板打得湿透。
左腿胫骨处传来火烧火燎的痛,一次比一次更汹涌。
孟守文闭了闭眼,咬牙发力,再一次试图挣脱均军用来将他捆附在舷边的麻绳。
却又是再一次徒劳无功。
左手五指间满是自己粘稠的血液,膝上的箭伤与背后深浅不一的刀口无时无刻不在警刺他的神经,气力虽因失血过多而绵软,可越来越尖锐的疼痛却令他变得愈发的清醒。
远天隐约有曦光现出,船荡了几荡,再望时,又回复了不见星点的墨黑。
看天色,应已过了填时。河上战声越来越小,想来冯徽早已携兵马沿河退走、沉船落锁,只不知跟着自己的那数百名亲兵是何着落。
他侧移了一下身子,想要看清船后均军的动向,可一动便又拉扯到伤口,不由咬牙轻嘶一声,慢慢地靠回船舷。
耳边传来舱内均军将兵们若有若无的说笑声,想来他们定是满意于今夜的战果——能够生擒淳王第三子、淳军河北行营大都统孟守文,便是纵放淳军败兵沿河退走而不追,对梁隐之部而言只怕亦是赏赠无数的一役。

《九州志·将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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