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箧 第一章 撷春宴 『天合会同人小说』(3)

他复又望向窗外那棵伤痕累累的梅树，一片花瓣又从所剩无几的枝杈上凋落，他不由得陷入了与弟弟的昔时回忆。
在两人还能像别的兄弟一般拿着糖葫芦逛遍大街小巷的孩提时期，他们总喜欢在柳絮纷飞的夜晚做谁能先爬上树的游戏，每当青曲输了生闷气，母亲就会摘下树梢的梅花送给他。十岁那年，青曲不顾自己的劝告与青家一刀两断，临走前，两人就是在这棵梅树前道的别。如今父母皆已离世，青曲又常年不归，自己也只能和这风烛残年的梅树在寒冬中依偎。
青曲离家后，他为消磨时间成日于母亲的厢房中研习书画工笔，每画好一副画便托侍人送至市集，凡是有意者一个铜钱便可买去，兴许是画技在长久的练习中缓缓提升，日复一日下来，他在这皇都竟也有了些名气。
他厌恶与生人交流，即使出门散心也总挑些幽僻地点，因此在外人眼里他的行踪显得神秘不定，引得庶人众民皆喜欢猜测他的身份，有说是青家的二少爷，因貌寝不愿面目示人，有说是青家老爷生前的仆役，甚至有说是青家老爷借尸还魂，坊间传闻一个比一个离奇，真相却藏匿于光阴的一隅无人知晓。这也怪不得他们消息不灵通，青府内的仆人口风都严实，半点风声也不会漏出去。

青夙得以知道这些，还得多亏了他那忠心耿耿的侍者凇云，青府中仆役几十人有余，只有他与自己算是交心，两人闲暇时，凇云就会用笔写下外界的种种，让他得以知晓外界的近景。凇云总期望他能多出门历练体会人情冷暖，在他的眼里青家的新主便是他青夙，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是家主该有的样子。方才推脱了撷春宴的邀请，他的脸色便沉了下去，想必是并不理解自己这番决定。
他自然知道能被邀请参加撷春宴对一个文人才子代表至高的肯定，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属于诗人与乐师的聚会如何会邀请他一个身份都不甚明了的古怪画师。他总觉得此事离奇，索性以不擅诗文为由婉拒。但如此一来，他也被这撷春宴勾起了兴趣，早就听凇云所说这撷春宴是煌都举国闻名的一大盛会，但自己觉着再绝伦的乐曲自己听得也只是一片死寂，便从未前去观摩。而如今正值银装素裹与草长莺飞交替的时机，东道主又向他抛出橄榄枝，即使不参与宴会也应见识一番这颂春盛况，也正好帮他打发上一幅画完成后的几日闲暇。
事既已定，便命令凇云收拾好明天出行要用的东西，凇云以为他要出门也是大喜过望，即刻马不停蹄地忙活开来。说是收拾却也无甚行李，一身华服，一匹面纱，一顶弁冠，一卷刚绘好的杜鹃玷花图便是全部了。从青府到瑶池行程不过数十里，青夙又不愿坐车，于是第二天日始青夙便带着凇云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