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三十九号C35(4)

他父亲像是怕他颈椎会疼一样，把他的头掰到后边去靠着柔软的靠背。
明明那儿子已经是看上去将近三十岁的模样，可是父亲永远是父亲，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老过。
......
陈落落下了车，夹在一众的旅客之间。她什么行李也没带，身上轻便，连出站的速度也比别人敏捷不少。
顾不上什么费用，她匆忙叫了一辆附近的车，赶到了那个父亲所在的医院。
已经将近深夜一点了，可是这里的拉锯战似乎永远都是昼夜不分地在进行着。
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可顾虑的了，曾经问路时会有的羞耻和丢脸统统被她抛在脑后。她才拉住一个医生问了房间方位，正要往电梯口冲时，身后嘈杂混乱的声音拦住了她的步伐。
“让一下！快让一下——”
护士医生们推着抢救床，轴轮在大厅冰冷的瓷砖上滑动发出刺耳的噪声，摩擦声中混着医护人员的混乱的脚步声、叫喊声，以及扶着床边跟着奔跑的踉踉跄跄的家属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护士举着输液袋，输液管却是脱开了去，针管在空中滴滴答答地冒着一连串的生理盐水。

她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混乱过后是狼藉一片，大厅中央留了一件刚才从患者床上掉落下来的带血的衣物，破烂不堪的。
医院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早已习以为常，冷眼望着经过的那一家子的哭嚷，便又是平静地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陈落落有些害怕了。
她转身从楼梯口奔上去，每离相应的楼层更近一层，她心里的恐惧便更多一分。
父亲......
她终于到了那里，可是不知为何，她有些畏惧了，她不想走进那个冰冷刺骨的救疗室，不想看见满身插着管子的那个曾经活生生，如今却死气沉沉的父亲。
父亲不应该是这样的，父亲是有温度的啊。
她一步步移过去，默不作声地、发着颤地趴到病房的玻璃窗上，她看见母亲趴倒在父亲床边，一动不动，而父亲，脸色平静地躺在那，好像是永远睡不醒的模样。
她眼神黯淡下去，按在玻璃上的那只手慢慢地顺着重力滑下，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般。
等到母亲从病房里走出来，她得去询问一下医生相关事项，却在出门时看见那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埋着头蜷缩在走廊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