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中的琊稣堂(2)

那天奶奶没有去琊稣堂，没有炸干子吃，月亮街上也没有什么人。我和小雨沿着琊稣堂后面的小泥路，一直走，走到了麦田。这我可一定要和你说，之前有时候，我们不爱穿鞋，赤脚走在小泥路上，经常踩到狗屎，鸡屎。如果是下雨天，那可真是要命了。我可真后悔，我是在疫情之后才接受口罩这玩意。气死我了，乡下的狗和鸡就是这么没素质，随地大小便！我想着我以后看到乡下鸡狗就会踢一脚，我估计也只有县城里的狗和鸡不会拉屎，屎都是从嘴巴里吐出来，乖乖地，自觉地吐到养圏子里的某个小角落。
不说了，前面就是麦田了。
我就知道这天总会来的。
“小雨！小雨！我爱你啊！”，有时候小雨在我心里就是缪斯，我爱她胜过爱自己。
告别的风开始吹入我的手中，我尝试抓住，却从不停留。我尝试放手，却一直在手中挽留。我眯着眼，看着一颗颗麦穗挥手告别小雨，“小雨，不要害怕，快飞起来！”小雨的衣服被风一件件勾在麦穗上，像一只无衣鸟。鸟若是没有了衣服，隔了层皮，里面的血管，内脏之类的，你可是一眼就能看个透。这可比看人裸体简单多了，我看人裸体可是会捂眼睛害羞的。因此，无衣鸟可是不敢停下歇息的。可是啊，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赤裸更真诚了，更何况是一个少女的赤裸，一个雌性无衣鸟的赤裸。四肢展开，俯瞰飞翔。啊，快贴着麦穗了！风不停地吹着，麦穗在小雨的胸口来回摩擦。我的心情就像你不忍心看着装满水的塑料袋子，被划破。

麦穗的粒子完成使命似的堵住了小雨的鼻子，嘴巴，耳朵......这窒息的呼吸感，麦穗的刺如空中利刃快将她的胸划出了血，我不敢看。血沾满了麦穗......“小雨，不要害怕，快飞起来”“小雨，不要停下来”
“小雨，小雨！”
琊稣堂的厨房此时传来蹬蹬哒呐蹬蹬哒的钢琴声，欢喜的麻雀笑声，悲伤的猫哭声，刺耳的公鸡叫声。笑啊，哭啊，叫啊，你们不怕死就不要停下来啊。爬出草丛的蛇徐徐腹行进入厨房，慈爱的眼睛，瞪着他们
“你们这群懦夫，不许再叫了”“吵到我睡觉了，我可要用毒牙把你们的喉咙咬死”
琊稣堂里祷告人空荡荡的歌声传入厨房，“主啊，我们是爱的人，主啊，我们是自由的人”，钢琴上的黑白键，疯狂地，觉悟地，主动地翘了起来。像机关枪扫射了起来，子弹塞满了每一个说话的喉咙。警告着，琊稣堂不需要声音，琊稣堂需要安静。
厨房传来的声音，快把我的耳膜给震出血了。我埋头走进麦田，麦穗阻着我，我拼命地用手把麦穗一根一根的拔走，可我要知道这根深蒂固生长的根，不是我孩子般力气能拔动的。
忍痛地呐喊着：“小雨，小雨，你在哪儿？”
突然，琊稣堂厨房里的钢琴碎了。
麦田中央涌出无数条死鱼，意识被宇宙中的黑洞腐蚀，喷射到每一个星球，化学毒品般的蓝色海洋埋没整片麦田，巨长且坚硬无比的钢茎插在麦田底，海面浮满了玻璃渣子，你随便动一下，就会遍体鳞伤。不过呢，海水是运动的，这可由不得你。在太阳和月亮的眼下，玻璃渣子刺眼地美丽。起床与睡着不停拉扯，疲倦的无力感，意识的抵触。倒下了，倒在了海洋的温床，麦田的绵地......无数条死鱼，一整片海洋，一根根钢茎捅入我的喉咙，堵住我身上的每一个洞。你不要问我痛不痛，痛我会哭着叫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