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聚场】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偏偏少了我喜欢的那一个(3)

齐慧枝和周继海不在的时候，我也会和你几个阿姨偷偷嘀咕，我们羡慕她，你要去问问，她们保准也会跟你说，当时找对象的最高标准是“周继海那样的”。你记不记得你姥爷以前上班的地方，你放了学我要是有事儿走不开我就把你放到那里，对，金泽机械——那地方原先就是周继海的。
我和你爸在厂里创业的时候是很苦，我跟你说过，有年我俩开着皮卡车去颜川要债，刚下高速车就没油了，我一面哭，一面推，看见厂子大门的时候，天都大亮了。你知道那时候我念叨的是什么吧，我就念叨着齐慧枝，我也想和你爸过上她和周继海一样的生活。
周继海当厂长，她当会计。其实很多事情上她比周继海说了都算，也不是周继海让着她，就是性格上的问题，她能挣着钱，就算没孩子，周继海他妈也不会说什么，周家的老三、老四那时候还得靠她养着，她是主事儿的。她的钱也都是自己的，自己挣的！

所以她敢花，也会花，有时候我看见她穿着那些时新的衣裳，像从港片里走出来的人似的，我就有个念头：不要孩子也挺好。但是只是个念头，不然也就没有你了。
后来我就把这个念头放下了。没办法，齐慧枝只能有那一个，我的朋友里能有这样一个，我就能知道这辈子并不只一种活法，这就够了。
这张照片是在世纪广场拍的，你仔细看看，在后边的铁索边上站着的，高高瘦瘦，穿个军绿衬衣的，就是周继海。拍完这张照片没多久，他就得病了。
齐慧枝没跟我们说周继海得的是什么病，只说身体不舒服，那阵子我们联系的很少，后来我跟你爸结婚，她只是托人随上了份子。
再后来，她打电话来，说周继海死了。
我没想过周继海会死，就像你有一个要好、很熟悉，跟你一样年轻的朋友，你觉得你们的人生都会很长，你都不能想象他的老去，也就更没办法想象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