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2)

听我言语之后他先是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大的院子却是主人亲自开门而且还是年轻貌美的女主人。雨逐渐大起来，我回头望向他，他这才发觉我已经远了好几步，便忙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小跑跟上来。
大雨落下，土地里的热气升腾出浓厚的雾霭，包裹着庭院、树丛、远山。他站在雨檐下玄色胡服的身形倒更加瘦长，他静静立在那里恰与我认识的人极像，一时恍惚的我险些不慎洒了手中的姜汤。
“家中久无客至，这是先夫留下的几件衣服，此汤可驱寒，口味不佳，望先生莫弃”。说罢将我茶盘放置在石几上。他若有所思地把目光从亭下开满嫣红色的合欢树挪开，向我道谢感激，文质彬彬的模样倒是又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满是笑意道:“公子看着这合欢树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在担心家中妻小？”他端着白瓷碗望向雨檐长叹了一声道:“说来惭愧，小生家境贫寒，一介书生又无甚气力，家里这么多年都是她里里外外支撑着，实在是苦了她，我这一走几个月的不知道她是否安好，倒是确实很是挂念，但愿此次不虚此行，衣锦还乡，让她不必早出晚归那么辛劳。”

一夜淅淅沥沥，早晨的阳光都格外透亮。他辞别了那家女主人经历了几日跋山涉水终于到了京都，很巧开考那日的考题正好他前夜看过，他想大概这是上天眷顾。胸有成竹的他，思如泉涌，笔下生花，殿试时皇帝夸他仪表堂堂有君子风度，放榜那日他高中榜首，京中达官显贵纷纷宴请他到家中做客。王宫贵族、达官显贵，许多人都想把自家女儿嫁予他。在权衡利弊之间他最终娶了丞相之女，仕途在自己岳父的帮助下亦是平步青云。只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丞相权利越来越被皇帝忌惮，最终他也因贪墨赈灾款的罪名被抄家斩首，正午的太阳毒辣辣的极为刺眼，他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脖子满是虚汗，这才发现不过是大梦一场。
再看向四周草丛生，哪里有什么庭院农庄，只有自己正躺在一块大石上不知睡了多久。
走了许久，路上有牵牛的老者，他忙询问如今年有几何。才知这已经是自己出门第二年暮春了。
我一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像是六百年前送他从军一样，他说等他衣锦还乡就娶我，可这一等就是六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