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虎

山中有一猛虎，长九尺，尾长三尺。斑额墨章，爪牙甚利。奔行则迅，跃扑则猛。啸时其声生风，走时其威惊人。然此虎凶悍异常，寻常人不得见也，不知何为虎。
有画师数人，相约饮酒于肆中。酒过三巡之际展画而视，皆栩栩如生，花鸟翩然，山河雄伟。诸画师皆以己画为最上者。其一人便道：“诸君可曾闻山中虎？”几人皆答：“那虎谁人不知！然虎威甚猛，未曾见其貌。”前人便道：“诸君皆以己画为上，不如我等相约两日后再来此，以所画之虎相较，可乎？”诸画师皆言：“此法甚妙！不见真虎则其画神态不若也。”于是诸画师相约两日后复至此酒肆，方去。
次日日上三竿，某画师甲携笔墨至山腰。虎于山洞酣眠，状若伏石。画师甲暗忖：“此虎虽酣眠不动，然此为我画虎之天赐良机！若等这大虫苏醒，则呜呼哀哉，又何谈画虎？”于是画师甲坐石上画睡虎，至午乃去。
晌后某画师乙亦携笔墨至，不见其余诸画师，心道：“盖我为画虎人之最先者！”视虎，则虎眠起食毕舐其爪，神貌泰然。画师乙抚掌大笑：“噫，妙哉！盖此虎已饱，其爪牙未显，其威严不露。此正虎最温顺之时！”于是画师乙匿于草间画舐爪之虎，至日落乃去。
某画师丙酒醒即忘，于道见归来之某甲、某乙，惊忆画虎之事。某画师丙性懦，不敢往虎踞之山；然复思若不画虎，两日后恐为他人所笑也。徘徊甚久，画师丙乃画一虎形类犬、面似猫，心忖此虎甚威，世人无不惧之，如甲、乙亦未见真虎，斗画之约其时可以犬形猫貌之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