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瓦尔多》：一个小市民的单元生活喜剧(2)

当然，这样的情节让人们看到底层人物的辛酸。生活不如意、社会的冷酷才造就了这样的故事。及至中间有一篇马可瓦尔多厌倦了中午的便当永远是胡萝卜和香肠，他在街道上和一位坐在窗边发愁的富家小少爷交换了食物，两人品尝着从来没吃过的食物，打心底里快乐。这样用快乐包裹悲伤的笔法充满了整部作品，把一个普通而潦倒的工人写得栩栩如生。
不过，如若真的把这部作品当做悲剧来看或许依旧不妥，因为纵使马可瓦尔多生活不尽如人意，可他始终调侃着自己，调侃着生活，过着艰难但是快乐的日子。他当然有对生活低头的一面，当自己的孩子犯了错他总是第一时间为孩子们开脱，甚至怪罪自己教子无方——尽管每次的结局都出人意料地好笑；他也有迷失自我的时候，在浓雾中迷失了方向，竟然跌跌撞撞坐上了飞机。这样的情节听起来突兀，但放在作品里却显得马可瓦尔多式的自然：既然生活已经在谷底了，那每一次跳动都是阴郁生活里的欢呼雀跃。
这或许就是马可瓦尔多的生活哲学。生活中不如意当然要不如意，生活中的小确幸当然要小确幸。在马可瓦尔多眼里，如洪水般的生活不断冲刷着他，他也能在洪水中捞捞鱼，洗洗澡。生活的困窘阻挡不了精神的富裕，没有钱购物，但他可以带着家人去体验购物——把商品放进购物车，昂首挺胸地溜达一圈，再心满意足地放回货架。他这样的态度同样影响着家人：圣诞节到了，富家少爷收到了几百个不称心的礼物唉声叹气，马可瓦尔多的孩子们为了给小少爷带去快乐，精心包装了自己喜爱的弹弓、木槌和火柴送了过去。事后证明，这些穷人家的玩意儿让小少爷有了一个快乐的圣诞节，快乐到险些把自己家烧没了。弹弓这类玩具代表着穷人的生活乐趣，而这样的生活乐趣，是最原汁原味的——被生活搞得困顿不堪，还能找到生活的乐子。

马可瓦尔多所展示的生活哲学到底是什么呢？是知足常乐？但是他并不知足，时刻想为自己为家人谋取小利；是积极乐观？但是他时常苦恼房租没有交，时常有各种各样的小情绪。在我看来，马可瓦尔多的生活哲学，最核心的是真实地面对生活，或者说直面生活的真实。生活就直愣愣地在那，你得接受它。不要一味地追求生活中好的滋味，也不要一味地陷入生活中坏的漩涡。生活是一个中性词，如果让马可瓦尔多加上修饰，他大概会说：“真实的生活，真实地生活。”
作为2022年开年的书之一，《马可瓦尔多》给了我会心一笑的乐趣和哲学生活的惊喜。《马可瓦尔多》这样的小说，平铺直叙，但是兴趣盎然。《老友记》也是漫长日子里一天又一天的生活，太阳升起，月亮落下。或许卡尔维诺写这样的作品，是在给读者指出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像马可瓦尔多的生活方式；又或许是希望每个人心里，都住着这样一个马可瓦尔多，过着一年四季里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