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一)(2)

秋天的一场雨让母妃发起了高热，我和老嬷嬷求了很久都没能求来御医，甚至仅仅是一副治疗风寒的汤药，母妃的身体越来越衰弱，咳嗽声一夜一夜的不停，好像要把自己的脏腑都咳出来，但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用凉水为她擦洗身体降温。
她把我叫到跟前，“桃花，母妃日子不多了，从今天起，你要学会闭上眼睛，关起耳朵，合上嘴巴，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乖乖的不再说话，不去看，不去听。
到后来，母妃开始整日整日的昏睡，偶尔醒来嘴里会叨念着，你恨我，可是为什么呢，我那么那么的爱你，为什么呢，直到初冬的新雪覆盖了尘世，母妃终于不在发热，也不在呼吸。
对于母妃的辞世，我并没有太多伤心，佛经有云：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母妃活着的时候悲伤太多，现在算是都放下了。
没多久老嬷嬷也离开了，她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母妃从小是她看大的，现在也终于忍不住来叫她了，只是苦了我，小小年纪就要在这个冰冷的地方，怎么能活下去呢？可该走的时候即使再有什么羁绊也要放开，我握着她的手，直到冰冷。
佛堂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和数不清的经卷，伴着檀香味道的烟火，日子过得平静如水，我的性子也愈发的清冷，只是这样过活的我仍没能得以保全。

上午我刚刚开始做早课，宫门外一片喧闹，这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不少宫女涌了进来，手里都捧着大大的红漆盘，里面盛放着各种华丽的衣裙珠钗，胭脂水粉，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请我梳洗更衣。
“公主殿下，皇上想见您。”年纪大些的女官躬身说道，描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我由着她们上来一通折腾，自母妃说了那番话之后，我开始看不清东西，加上身边没人，除了诵经，话几乎是不说的，随她们去吧。
直到上下都打扮妥当后，女官才点点头，“请您跟我们来。”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不到东西，你们能不能走慢些。”
她有些诧异，之后很快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示意两边的宫女扶着我。
迈出宫门，外面是步撵，顺滑的绸缎里包着厚实的棉花，柔暖的让人想睡过去，我闭上眼睛，耳边有微微的风声，伴着花香和小鸟的鸣叫，原来又是春天了。
在一个人声嘈杂的地方，宫女们放开扶着我的手，脚步轻快的退了出去，隐约可以看到前方宽大的座椅上有个明黄的影子，只是五官一片模糊。
耳朵里不时听到什么漂亮、没想到、可惜的字眼，只是混在一起，辨别不出什么，我淡淡的站在那里，关上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