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二）

现在是晚上，我趴在窗帘后面，偷偷掀起一条缝向外窥视，可还没看清楚就听到了一阵鸟鸣，像倒计时那样叫一声，停一下，叫一声，停一下，极其有规律。我每听到一声，脑袋就嗡地一下感到眩晕，一声一声地叫，脑袋就一下一下晕眩，最终晕倒在地。窗帘的那条缝随即合拢，声音也消失了，我感觉脑袋又清醒了过来。
于是我站起身再次拉开窗帘一个缝，那阵鸣叫又传了过来，我又晕倒了。
第三次站起来，我强忍着晕眩爬出窗户，轻轻踩在窗户下附着在墙上的管道，底下黑得什么也看不见。那只烦人的鸟仍一遍一遍地叫着，我贴着墙，侧着身缓缓向前走，其中差一点晕得掉下去。对面有几栋楼，没有灯光，不远处还有一条轻轨，高高架在漆黑的深渊中。右手边有一个车站，有一队电车缓慢地向左边行驶，每列电车都只有一节，而且都有着同样长的间隔，就像那鸟鸣一样极有规律。
我终于走到了管道的尽头，那里悬挂着一个鸟笼，鸟笼里关着一只鸟，正是它在鸣叫。鸟笼跟我有一点距离，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颤颤巍巍地，指尖触碰到鸟笼的门，一下子就开了。小鸟扑棱一下飞了出去，渐渐地消失在深邃的黑夜里，而那鸟笼也掉进了同样深邃的深渊里。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的那个车站，站在月台上时我才看到车队其实是在离我远的那条铁轨上行驶的。轻轨上有两条铁轨，最两旁有混泥土挡板，每隔一定的距离就装了一条节能灯，散发着强烈而清冷的白光。我跳下月台，向左走在铁轨一旁，跟着车队走着。电车上好像没有人，连司机也没有，车厢里开着灯，还有几个空座位。我跨过铁轨，来到右手边的挡板前眺望，远方有隐匿在阴影里的连绵的山丘，山丘上有星星点点的灯光，白的。什么人会住在这里？我想。回过头，我来的那个方向有几栋漆黑的居民楼，除了我爬出来的那个窗子亮着光以外，没有哪个窗户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