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2)

“那是——什么问题——”他激懂起来了。
“我们没有合适的器官源。”医生试图在脸上摆出莫大的同情，但长期与死亡打交道已然让他忘却了许多悲惨——他曾见过更惨的。
“——而且，他很可能撑不过今晚。”医生补充道，同时对自己说：在手术台上总不能落泪吧。
那青年在绝望间，旁边病房窗前的那个黑影已全然被他忽略。医生转身，很着急似地走向走廊另一端，他连忙追过去。想拉住医生——他始终相信，办法不止一个。
但他被一把拉住了，拉到了旁边的病房里，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黑眼圈极重的中年女人。她贼一般在门外左右看看，再探出半身看了看左右病房。确认四下无人后，又缩回来。轻手轻脚地锁上了门，然后转身盯着，不知所措的青年
“这样吧，我们简短一点——三万七千五百，怎么样？”她的声音很奇怪，如同一盘放了许多种调味品的青菜——清淡属于过去，而今日则早已崩塌。她是典型的被生活压垮的人——不仅压弯了脊柱，更是在她脸上刻出道道皱纹。
“什么——三万……什么意思啊。”

“你先说同不同意。”她颇有些咄咄逼人。
“你心须先告诉我干什么——必须“他毫不示弱。
他们盯着对方，汗珠渗出前额，将灯光打碎后还给空气。但他们内心的坚强正一点点融化——被这热的灯光腐蚀，现在就等谁先到底线了。
——他们最后同时软了下来。各长叹一口气。
“就是那个。”女人扭过头去，指指病床。
青年望向病床——正中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他顿然有些恐惧：“什么意思——”恐惧又扩大，几乎将他压倒——他踉跄地向后退两步。
她伸出一只手，“那是我儿子——”她似乎克服了很大的阻力似、喘着粗气说着。“三万七千五百，我就放弃治疗，并捐献器官。”
青年花了几秒才明白她所说的，惊愕登时涌入全身，他双圆睁瞪着面前的女人。缓缓摇了摇头。
“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一个个字从他的齿间进出。”
“不然你兄弟能怎么办，”女人这会儿又似乎在恳求了。“放弃他的不是我。是上天，他如今是植物人了。”
青年缓缓挪到病床前，在病人眼前挥了挥手，尝试跟他讲话——无疑，那病床上的人确是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