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金】情根（四）(2)

“胆子是很大。”国师大人手掌悬在她背后，一股温热自后脊处流入，缓慢的在她身体里流转。流过的地方，那些疼痛就轻一些。但这股暖流并不能抚慰她失落的心。听到这句话后，她的心更是直接跌入谷底。
她是她父皇醉酒临幸的宫女所生。那宫女为了保全她，怀胎的时候就左右逢迎，巴结拉拢。皇帝当时膝下尚无子女，贵妃为与皇后较劲，明里暗里保下了她，让皇帝答应孩子一落地就过继给贵妃抚养。后来，她出生，身为皇长女，被安养在贵妃膝下。但没多久，贵妃也怀胎十月，剩下个公主。她便成了贵妃掌心一根刺，拔不得，碍事又闹心。
当今太子是皇后所出。年幼时便展现经天纬地之才。贵妃之女也是五艺百技样样精通。这后宫的十几个皇室血脉，唯有她，体弱多病，又愚笨无才。
她小字阿木，是那个至死都还是个宫女的亲生母亲所取。而作为公主的名字，还是在册立太子的时候才填补入册，在宗祠里取的——苏安饶。长夜安稳，多所饶益。一个从经书上看到的句子，摘出来的两个字。众目之下，多少人内心嗤笑。不过一个宫女下贱血脉，也配一个好名字？但那时，九岁的苏木，被人救赎了。
“得神所佑，受法之洗。大彻大悟，通透灵性。”那人面向殿门，光照在他的身上，苏木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深觉他无比高大，又沉稳温柔：“大公主这名字，甚好。”
那个身影走过来，一步一步踩下，走过正回头的皇帝皇后，伴驾的贵妃嫔妾。走过储君太子和一众风华靓丽的皇室子嗣，来到她的面前。暗纹的袍角随风扬起，露出白面的靴尖，就定在苏木跪俯着的身前。

“明日，劳烦大公主到倾华殿来。”那人说。
苏木愣怔着，好半天没能回应。还是皇帝跟了过来，笑到：“这丫头愚笨，国师需要人手打杂的话，朕选几个机灵的皇子去。”
“大公主，极好。”他回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大殿。
而原本嗤笑她得名的那些人，也因为国师的这个小插曲，完全忘了这件事。
国师教了她太多的东西，也让她叫师父。她以为得到了关注和认可。也会得到大家的尊重。直到京城爆发邪祟之案，国师闭关未出。她提剑向皇帝请命，替师父前往除祟。临行时，国老大臣堂上说笑，眯着眼笑她不过是借了胆子逞强，到头来还要为国师抹黑。
她着实气不过，直怼国老。称自己绝不会给师父抹黑，便轻装一骑出了皇城。
后来邪祟一案没查明白，自己被捉重伤，吊在岩洞之中险些丧命。最后的最后，还是要师父来救她。
她改换了称呼，就是不愿之后有人因她行事而抹黑师父。这份师徒情谊，大抵就到这里了。
国师见她不说话，只咬了牙忍痛。另一只空闲的手，微微抬起，在她发顶轻轻抚了抚，眸光微暗：“那些活到狗肚子里的年岁，但凡有一些能分给胆子，便不会是现下惊惧昏厥，溺液四溢。”
苏木一愣。
师父说的胆大，原来不是说她。那这话里，难道是说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