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2)

岁月流转，阿米长成了一个十里八乡都夸赞的英武男儿，但却再也没有人来教他这许多道理。自从他的阿大走后，便再无消息。但此时此刻也无人顾得上这些，敦煌沦陷了。
吐蕃人来了。
自从安史之乱爆发，唐廷抽调陇西精锐东进平叛，河西走廊便失去了庇护，吐蕃人趁虚而入，吞并河陇、西域，甚至一度攻占长安。
唐贞元二年，大唐在河西最后一处重镇——敦煌。失陷。
原本的秩序被野蛮的屠刀摧毁，这使得大量各族百姓被强制组编到军民部落当中沦为吐蕃奴隶。
天色刚刚拂晓，还觉得刺骨地寒。一支驼队在沙漠行进，走在队伍中间的两人裹着厚厚的羊毛披肩。身形较大的一人偏着头发出轻轻的鼾声。另一个身形较小的人依然清醒，紧张地左顾右盼。
“阿米，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这会死很多人的。”
鼾声停了下来，队伍中只能听见蹄子不断踩在沙地上发出的声响。
“这是对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做。”
太阳渐渐升了上来，不远处敦煌的轮廓已历历在目。
“使劲，你们这些婊子养的！使劲拉！拉呀！”
或许是昨夜刚下过雨，泥泞的道路陷住了一辆装饰华贵的车子。吐蕃贵族共日共赞在一队皮肤黝黑淌着汗的汉子身旁走来走去，他梳了一头辫发，穿着精致的皮裘，系着参了金线的毛带，满脸写满了不高兴。

汉子们都吃出了吃奶的劲儿往前拉。装满了香辛料与名贵珠宝的车子嘎吱嘎吱地响，却一直在原地不动弹。
共日共赞的鞭子“啪”的一声打在一个汉子脸颊上，一道醒目的鞭痕，那个汉子疼的躺在地上直打滚，鞭子毫不留情的向他抽来，众人吓得一个激灵。
“拉啊！你们这些娘娘腔，愣着干嘛。”
众人不敢再看，只是默默地听着耳畔的哭嚎。
只随着一声锐器刺入肉体的声响，那声哭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驼队经过了沙州府衙前，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阿米。”阿米身旁的汉子咽了口吐沫，看了一眼阿米。
阿米不慌不忙地解起了披肩，身旁的队伍见状也纷纷效仿。
“你们是哪里来的狗奴。”共日共赞挥着鞭子试图驱散这支驼队，刚近前，便看到阿米他们的披肩下是明晃晃的甲胄，这些甲反射的亮光晃的共日共赞睁不开眼，只忙着拿手遮，却没看见，阿米从身旁的骆驼上取下了横刀，但他也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驱逐吐蕃，复归唐土!”
阿米振臂一呼，众人纷纷响应，那些泥坑里黝黑的汉子们终于弄清楚发生什么，他们那双原本因为被吐蕃压迫的无法呼吸而渐渐变得黯淡的眼睛，此刻明亮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