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的伞，绽开的花(2)

那是桂花欢腾的时节，我和几个同学背着书包从自习室走出。小吴拍了拍我，邀请我一起去玩。没有多想，我便答应了。
在心头，只剩朦胧的记忆，像被水泡烂的泛黄纸片，糊着暗淡的大字。记忆犹新的只剩当我即将离开时，淅淅沥沥落下的雨。那雨打在桂花瓣上，使那花瓣摇摇欲坠。但它始终与枝条相拥，不愿放开，只留下淡淡花香。
“小张，你能不能带我一程。拜托了，我不认路。而且下雨了。”
我已不记得她的表情了，刻入脑海的是一幅待作的画，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画完。
唯一可辨的是，我脱口而出的话，“抱歉，有约在先。”我不禁震了一下，却无力去驳回。这寥寥数语，多年来如同薄冰，缚住了我的心。自责，愧疚，悔恨，积压。这冰，也愈发厚了。我像个犯人，面对她温润眼眸，我总是来不及躲闪。那藏在背后想给予她回应的手，机械地半张着。
雨却愈下愈大了，像是刻意的。我的耳旁循环着雨点落地的声音，令我无法思考。桂花枝还是没有抓住花瓣，飘，飘到地上，被打出窟窿，无人拾起，再不见刚才的坚强。香气，早已飘散在雨中。她，也在另一人的伞下渐行渐远，成了足迹。足迹被雨水无情地吞噬了，留下的，只剩滴水声，与我胸口那依稀可辨的跳动，被远方牵动，一步，一顿。

也许，远方那时高时低的，是他们在颠簸的路上走着。
“走吧。”我看向小吴，看了一眼却又松下了眼球。我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放，像一支锐利的箭刺入胸膛。
他却迟迟没动，“连要去补课的小刘的抽出了时间……你，……”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默不作声。我明白自己做错了，但我却说不出口。绝望将我一脚踢入无底深渊，我只能听见空洞的滴水声。犯人，一个死刑犯，一个即将被处决的死刑犯，泪情不自禁地落下，同雨水一起，葬在了桂花瓣上。哭着，却在笑；笑着，却在哭。可能所有人都觉得，拒绝了一次帮助就这样有些夸张，但这次，是无数次后悔积攒下来的能量的爆发。
我们反方向行走，愈行愈远，仿佛以后再也不会相遇了。
我的朋友说，他看见小刘将她送到了门口，把伞小心地递给她，还没来得及戴上帽子便急匆匆地往回跑。他猛地踏在水坑上，溅起了过膝的水花。而就在刚才，他弓着腰，尽可能压低步子，不让雨侵犯她的每一根头发。
今年，我又回到了桂花边。香气四溢依旧，不见的只是昨天。我无数次后悔当初的作为，却无能为力去改变。我所能做的，只是微笑着面对现实，以未来为解药，救赎中毒的以往。现在，每当我看到一把把伞被撑起，每当我闻到一阵阵桂花香，每当一阵阵雨淅淅沥沥地撒下，我的脑中便浮现起这段经历，挥之不去，刻入骨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