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扶——关于白居易的晚年猜想(2)

那书生抗辩道：“大人，非是学生不知礼数，来时不晓得要拜帖，如今盘缠已尽，洛阳米贵，便在此地盘桓一日也难，故而在此静候大人，谁料皂吏野狠，强加驱赶！”
白居易向书生点点头，捋须问到：“学子从何而来？”
书生作了一揖，答道：“后学东鲁人氏，素仰大人诗名，因此游历而来，奉旧作求教。”
白居易拱手将书生让了进来，道：“请堂上叙话。慕荣，看茶。”
二人分宾主落座，白居易便笑道：“悍仆无礼，累君久候。却不知白某最爱诗友相访，听得有诗，哪里还有睡意！”
一面便索诗。青年将诗集奉上，一面也自谦道：“大人领袖诗坛，后学这一册歪诗本是不好献芹的。只是学诗十年，不辩远近，惟望大人指津。”
白居易接过诗集，见写有“东鲁奋蹄”的字样，不觉又笑起来，那白苇般的胡须也上下翻动着，道：“学子不辩远近，犹自奋蹄，不怕迷途难返吗？”
说的那书生面上似有不安之色。
白居易忙致歉道：“这不过是老夫一时笑谈，请勿介怀。”

说着，便翻开诗集逐篇读去，待读到“莫愁天涯老，天涯是吾乡”时，称赏不已，又读到“匹马赴幽并，明月上西楼”时，击节叹道：“婉约则两相缱绻，豪放则独入苍茫，学子有才如此，径直奋蹄可矣，何辩远近！老夫能为君延誉，亦平生乐事。”
书生深作一揖，道：“大人过誉。大人与某不过一面之缘，如此抬爱，何以克当？”
白居易将诗集放下，笑道：“老夫年少时，也曾游历献诗，遍访名家，只求有人说项。有一次拜谒顾况老先生，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两句承其错爱，愈坚我攀登之心。文坛代有才人出，前辈帮扶后进，恰如春风拂地，如此才有这年年芳草，文坛长青啊！”
一老一少，论诗不倦，渐而西日将沉。
白居易将书生送走，举目处，余霞成绮，中似有新月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