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文风习笔-于冠江湖故事【二】

深秋，黄昏。
落叶满空山。
遍地黄叶的萧索中，却隐约有着菜肴和竹叶青酒的香气。
香气是从一间木屋传出的。
屋内是一桌精致的素菜，靖阳先生正微笑着为邻座的人倒满竹叶青酒。那人胡茬凌乱，衣服上满布灰尘，不客气地喝着靖阳先生的珍藏陈酿，吃着靖阳先生难得下厨的佳肴。
而靖阳先生竟仍是笑吟吟的，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除了于冠，又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于冠将酒杯举至唇边，并不急于喝下。他已经喝掉了老朋友的半坛好酒，此刻只想瞧瞧老朋友的脸色。
于冠笑道：“想不到长安城的笙歌，能传到这白云深处。一个居士竟也对名伶的死如此关心，连存了二十年的竹叶青都舍得拿出来。”
靖阳先生笑道：“几坛子竹叶青算不得什么，我地窖里的存酒还足够淹死你八次。老夫倒不是为了花满城，只是若为了一个死去的戏子，就要添上新月会几十万条性命，老夫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靖阳先生呷了口酒，接着道：“况且，新月会的张有度，原是我师弟的俗家弟子，我倒也不愿看他吃饭的家伙不明不白地被人摘了去。”
于冠道：“我听说，花满城在长安得势至少也有五年了，能在关系复杂的名利场上左右逢源的人，一定不是个大意的人。”
靖阳先生道：“不错。这样的人一向懂得趋利避害。”
于冠接着道：“可他却不是死在家里，而是死在赴约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