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暮林 （上）(3)

而这样的功夫，林山只在自己至亲的墓上见过。
反面倒没什么内容，只有一个箭头般的符号和一句短得可怜的刻文。
"他们长眠于此。"
林山近乎下意识地读出了这段文字。
这是座坟墓。
如是想着，这座石碑似乎沉重了许多。林山收回了仍在石碑上摩挲的手，端坐在了石碑的正面处。
比起墓碑，人们还是更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功碑上吧？
林山默视着这座与自己等高的石碑，这座欲有所言却最终静默矗立的石碑。
既然它不说，那就只能自己去找了。林山向石碑靠了靠，阅读起了那些人名。
流燚。
这是他父亲的名字。名字后小小的一排地址更是坐实了这个想法。
不过在这里看见他的名字，属实意外。
他曾在临行前轻抚着林山的头，柔声道:
"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去片大林子里，大到谁都找不到我们，好吗？"
十余年过去了，他们确实到了那片森林中。

只不过承诺的人早被埋在了土里罢了。
他们确实离开了那里，却始终没能逃离。
林山做过很多关于父亲的坟的梦，不论好坏，他至少可以在父亲的坟前献上一束花。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被埋在这。究竟是多么可悲的人，才会被埋在这虚空以致无物遮掩的大空之下，被葬在这贫瘠以致无花开放的土壤之中，被人不温不火地丢在这无光无影的地方。
终是入夜了。万物终将归于黯然中，包括他的父亲。林山叹息地看向黑暗中的那座石碑。
"祝好梦，父亲。"
林山拾起提灯，向着小屋走去。他只想远离这些回忆和事实，沉入梦乡。
毕竟在那里，就不用遭受这样的折磨了吧？
林山结束了自己对梦的美化，挺起胸膛准备向前进发。
而提灯之外的光亮却将他从美梦中生硬地拖出。
树在发光。
林山一时难以理解自己眼前的超自然现象，可那一圈树却仍自私地迸散着光芒。
傲慢如它们从不准备理会那些无知而木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