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军:父亲成了汉扎西
文/杨志军
西结古寺僧舍的炕上,父亲叫声惨烈,仿佛他的骨肉再一次被咬开了口子。咬他的不是利牙,而是猛药。西结古寺的藏医喇嘛尕宇陀从一只圆鼓一样的豹皮药囊里拿出一些白色粉末、黑色粉末和蓝色粉末,分别撒在了父亲的肩膀、胸脯和大腿上,又用一种糨糊状的液体在伤口上涂抹了一遍。撒入粉末的一刹那,父亲几乎疼晕过去。
在僧舍另一边的地上,卧着昏迷不醒的冈日森格和即将昏迷的大黑獒那日。藏医尕宇陀先是解开了昨天梅朵拉姆给冈日森格的包扎,在旧伤口和新伤口上选择不同颜色的粉末撒了一遍,又浑身上下仔细涂抹了糨糊状的液体,把一只狗耳朵卷起来,使劲捏了几下,然后再去给大黑獒那日治疗。
即将昏迷的大黑獒那日在上药时突然睁大了眼睛,浑身战栗,痛苦地挣扎哀叫着。铁棒喇嘛用力摁住了它,等上完了药,它已经疼昏过去了。
藏医尕宇陀让铁棒喇嘛掰开大黑獒那日的嘴,把一些草药汤灌了进去,又出去亲自端来半盆温热的草药汤,灌给了冈日森格。他静静地望着父亲和还在喘气的冈日森格,实在庆幸父亲和它居然还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