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

“那你害怕吗？”盐问道。
“一开始害怕，后来就习惯了。”舒蘅回答道，语气平常，好像在对待一件平凡的日常，“你说的是巨人观吗？有看到过很多很奇怪的这样的尸体，很多都是自裁的人。面色紫青，形体肿大。”
“你害怕吗？”盐又喝了杯酒。他看着外面，丝丝雪花从天飘落，如真真实实沁入他内心的寒冷，而眼前的黄色的瓦上已然累积了一层白霜。
“不害怕。无论是年轻人的美貌，还是老年人衰老的模样，还是死后凄惨的外表，”舒蘅也发现在下雪，便往桌里的炉火那里挪了挪，“在大自然的眼里，都是一样的。虽然人的盛年只在青春期的时候，可是对我来说，有的时候我看着那些东西，我也觉得他们在呼吸。或许，死亡不是人的终点，而是人的意识的终点。他们依然在以某种形式活着，也在被自然的规律管束着，就像他们身前一样。当他们被火化后，我又把他们运到公共墓穴。有亲属来续费的能给刻个字，没有人来认领的，就放在暖亭的角落，用粉红色的礼袋装着，上面是他们的名字。一排排放在那里，好像是上帝点的糖果一样。”
盐感到很舒服。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那么平静。舒蘅从来不讲究世俗的规则，她从来都是用自己特殊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在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内心。有她在身边，也未尝不好。他不怕死，他甚至很向往死亡。所有人都在厌恶死亡，只有舒蘅讲死亡，如同一个残忍却美丽的动人童话。糖果和骨灰。是啊，到底有什么区别呢，它们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不能自由活动，不会自己趋利避害。过去的几十年，他一直在与死亡擦边。要是哪天死神真会把自己的镰刀深深插入自己的脖颈，他估计也不会有多难受。所谓命运，就是在游戏中决定走向的机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