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好命的苦命人(2)

有次到大伯家里拜年，地面好似一年没打扫了，满屋恶臭。同行的二伯三伯和五叔都只在门外说了几句“过年好”，就赶紧下楼了。此时我不知道爸爸去哪了，以为在大伯屋里，刚一进去就被呛得无法呼吸，大伯拉着我到桌上，指着那几盘子饭菜说：“晨晨啊，想吃什么？上去猛造！”
看着桌子上几盘零零散散的菜加上屋里的臭味我下不去嘴，见爸爸不在这，就偷偷溜出去了。到了楼下就看见爸爸和二伯三伯他们不停讽着大伯，什么“有钱不知道姓什么了”，“家跟猪圈一样”。此后便再也没去过大伯家。
再过了没几年，一个电话让爸爸起身去门了，跟过去才知道，大伯死了。
到了大伯家里，二伯三伯和五叔也在，大伯躺在杂乱的床上，爸爸握着大伯的手念叨着：“到了那，就能吃好的穿好的了。”
原先亲戚们都挺照顾大伯一家，有闲钱也会接济大伯，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爸爸说大伯是饿死的。
我从来没有想到如今的社会还会有人饿死。听妈妈说，大伯先前把家里能卖的全卖了，什么茶几、沙发、电脑电视等，家里早就一穷二白了。本来可能会想着借兄弟们点钱过过日子，可借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还的时候，再也没有亲戚借给他了。

在前些阵子过节的时候，大伯母还像妈妈借了点面和韭菜，说没钱包饺子了，妈妈没有说什么就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说：“哎呀，给恁了，快回家包饺子吧。这才过了几天啊？大伯人就没了。
爸爸和伯父们凑钱办的白事上，大伯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哥，哭得哗啦，饭也没几个人吃，只是干坐着，谁都没想到人们天天吃的饭，到某些人身上却是渴望的东西。
那会村里人都说大伯那一家是活该，有钱没地方花，还精装修，后来还砸地板砖找存折。再过了几年，人们就不再讨论大伯了，或许这个人根本不在他们的记忆里。
每次上坟的时候，我都在大伯坟头多压些纸钱，想着如果轮回因果，让他下辈子享点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