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雷卡】三秋芜秽(2)

他并不怎么爱笑，听那时像你这么手舞足蹈地形容，扶着刀的手腾出来摸了摸你的脑袋，说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有些时候比起委曲求全，能用尽全力拼杀出自己的路才是真正的王者风范。
你得了便宜，也不多收敛小少爷胡来的性子，嚷嚷着要他教你打架——啊不是，武功。
你见他嘴角抽了抽，反倒对你说教了起来，说他那套三脚猫的功夫哪比得过你的老师？再者，他的路子更适合去保护别人，所以才来雷家混口守卫的饭吃，顶不适合你。
你当场不乐意了，一头撞在他怀里胡闹。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十六岁，那时微笑着的许诺在你心头落了户，如今已经生了结实的根发芽长成大树。
院里的鸡还没叫过几轮——那是你娘吩咐下人提前了几天备好的。
你便听到他对侍卫队训话的声音。
你知道父王赏识他，但你是雷家的三公子：尽管你已经长那么大了——才十六岁就能和他平视，尽管先生把道理说得让人眼花，父王也罚你抄写过无数遍家规，你也始终学不会体谅两字的写法。自从他被提拔为侍卫长后，你们相处的时间也被繁忙的公务渐渐吞噬。
你从一开始就推拒得坚决，嘴上功夫行不通就用行为来反对，再者罢课甚至离家出走这种小事都是你从小就玩腻了的那几套。

父王没宽容你的胡来，几天禁闭自然关不住你，雷家的家规也向来不吝啬杖责一个十几岁的小孩。
你当然还要跑，那位外出远征多年的长姐一到家便听闻此事，轻巧地挑挑眉，说要领几个宅子里的亲卫去边疆抗倭，聪明如你当然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才不敢乱来。
那次闹过了以后，你的日常也追加了不少相当多余累赘的课业，那层层阻碍似乎把你和他拉得越来越远。
他的声音却多年没什么变化，你听着他说话，枕着胳膊躺在床上想象他现在的样子：
他一定把那套制服整理得一丝不苟，挺直的腰杆和绷紧的唇角无不透露着肃穆，尽管看着年轻，语气却老练沉稳，你最喜欢他的眼睛，那是一片深沉的蓝，你怀疑那里沉淀着你未亲眼见过的海，并且那抹淡漠惯了的眼神却总是会为你软化。你也不知道漂亮能不能用来形容男性，那眉眼确是要比你那不成器的兄长招来的艺妓秀气得多，总之是不同于平常女眷那种用胭脂堆砌起来精致的漂亮——
他的好是那些只会歌舞的花架子永远比不上的。
屋外的声音其实很远，你听得断断续续，最后一声中气十足的解散又让你恍惚间清醒了一回，之后随着卫队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你也终于入眠，再到醒时日头已过了三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