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3)

今天晚训结束后，樊振咚想碰碰运气，改从楼道里走回去。一开门，樊振咚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在昏暗的楼道中，他好像感觉到有个人坐在台阶上。樊振咚打开了楼道的灯，可能是年久失修的缘故，灯光半明半昧的，但却因为暖橘色调而给冰冷的楼道里平添一丝丝温暖。就凭那个背影还有那双小黄鞋，樊振咚内心笃定那一定是孙影砂。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孙影砂小小的身躯上，尽量压低声音像哄孩子一样对她说：“莎莎你怎么在这里？心里有什么不舒服能跟我说说吗？”闻到熟悉的味道，听到久违的声音，孙影砂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不想让樊振咚看到现在自己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将膝盖抱得更紧些，几乎是要把整张脸都藏在腿间。可是背后席卷而来的温度和耳边略带乞求和撒娇的低吟让孙影砂决定解决现状，她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毕竟她不喜欢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不要这样，莎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孙影砂缓缓抬头对上樊振咚的目光。她抿紧双唇，又尝试着抬头，好让眼泪倒流回去。樊振咚握着她冰凉的双手，似乎是在告诉她，我会和你一起分担痛苦。
“樊振咚，我......我怎样才有......有话语权啊？”孙影砂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委屈中带着一丝不甘。这是樊振咚第一次见到孙影砂哭，也是第一次听到她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为什么我有实力却总被打压下去，明明我拿到了资格赛第一名为什么不给我参赛机会？”樊振咚的心像是缺了一角，对于这些世俗的套路，其实有时候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问题会这么早找上小姑娘。孙影砂年纪小但凭着对乒乓球的热爱和常年的不懈努力而在同龄人中冒尖儿并跻身到哥哥姐姐的队伍批次。可能自己出挑的不是时候，但是努力难道有错吗？不为能拿到多少奖金，只希望能快一点实现大满贯的目标，这有错吗？为什么每次都差点运气，每次都会被打压，甚至，没有人理解她，没有人能够在某些事情上听听她的意见，考虑考虑她的想法。樊振咚似乎有点明白小姑娘愤愤不平的是什么，可能人情世故就是这样吧，不滚几身泥，怎么能应对这纷繁复杂的世道呢？

樊振咚正想开口说什么，眼前这人却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像是雨过天晴后的太阳：“说出来好很多了，谢谢你东哥，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像是从滂沱大雨中幸存下来的一朵太阳花，孙影砂忽然明媚的笑容让樊振咚有些无措，他摩挲着孙影砂的干燥的小脸，残存的泪痕似乎让他看到“失踪”的那几天孙影砂一个人就像今天这样躲在黑暗冰冷的楼道里掩面抽泣的样子，想大声哭却只能不做声地把所有委屈和不甘打碎了咽下去。那几个夜晚的孤独，只有孙影砂自己知道。
“我送你回去吧。”见孙影砂作势起身离开，樊振咚想陪她更久一点。孙影砂背对着他挥挥手说：“不用了东哥，谢谢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明天晚上我会留下来训练的。”听到孙影砂这么说，樊振咚心里也稍微舒坦了些，毕竟孙影砂没有忘记他们共同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