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夜(2)

“我不是人类。”饴村乱数有点冷冰冰地说，“人类具有独一无二性——他们是这么说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上去阴沉又沮丧）而我却有成千上万个一模一样的‘同胞’。”
“这么说来你和我一样了！我也有许多长的一模一样的族人，还有着共同的名称‘玫瑰’。你叫什么名字？喔——那这样看来‘饴村乱数’也是一个种族，你是其中的一个，是这样吗？”
“你可以这样理解，”饴村乱数烦躁地说，“但人类都是有着专属的名字的，一个人一个，像是炫耀着他们的独一无二的标志。”
“那并没有什么，我的朋友。”玫瑰花心平气和的安慰道，“就像我，人类叫我‘玫瑰’，也叫我的族人们‘玫瑰’。在他们眼里，我和其他的玫瑰花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只要有人记住了我，他们一提到‘玫瑰’，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我而不是别的玫瑰。”
“昨天我并不认识你，你对我来说就是许许多多的‘饴村乱数’之一，但从今天起，‘饴村乱数’这四个字在我心里就代表着你。在我眼里成千上百个‘饴村乱数’中，你独一无二。嗨，这已经和人类的所谓名字的意义相差无几了。”
无边无际的宇宙里，一个小小的荒凉星球上，一朵玫瑰花在夜色里沉思着对一个拥有和它的花瓣相同颜色的发色的小小旅人说：“有人夸过你的头发颜色漂亮吗？”

“没有，”饴村乱数回答，“我是克隆人——我的意思是，所有‘饴村乱数’的头发颜色都一样。”
玫瑰花满不在乎的摇晃着自己绿色的嫩叶：“这么说就不对了。后天因素也在你的生命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的朋友。同一品种的花自然模样相似，大花苞的大小和叶脉的走向却各不相同。如果有人夸我的花瓣好看，我会很高兴的，因为这是属于我的花瓣——尽管这样的花瓣在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但欣赏我的人总是会觉得我的花瓣最好看。”它强调着，“总是。”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繁星点点，呼啸的风像海涛一般拍打着这个银白色的星球。
天上没有月亮。饴村乱数也不需要温柔的月光的存在。
他对别人的赞美之词总是有着微妙的排斥，因为如果他拥有了这些，是否别的‘饴村乱数’也会得到一模一样的夸赞呢？
你真的在注视着我吗？
你的眼中映出的真的是我吗？
被撕裂的千疮百孔的心，其实比任何人都认真的活在当下吧？
其实他觉得玫瑰说的有一点道理。他想，如果自己是一朵玫瑰的话，会有人单单爱他一支玫瑰吗？不是对玫瑰这个群体的喜欢，是单单对他这一支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