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员档案资料未公开记录43】(3)

女子倏尔浅笑，目光却不及唇角一半柔和：“西北既定，王师回京，关里关外风物差得远，我自然也新学几句——倒是先生，空中楼阁待过许久，可曾望见大漠玉门？”
先生沉默半晌，颠茶如棋，落子石桌边角：“我说，你这两句话里就有一句和我不对付、还旁敲侧击，像吃了满肚子的火器——他让你来试我？”
女子把茶满上——以茶醒酒，还是极好的：“大哥可没那个本事……先生若念旧情，倒也别忘了抽空去看看他。今日嘛，只当某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来给知己通通气，提个醒。”
“……知己，知己，我既知你会来，你也应知我会走。”先生端起茶水细看：“这杯中弈子卒兵影，梦里金戈铁马声，那是烙在心里，刻在心上。我怎忘得了？可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这样的人，久呆一个地方，终归是不让人惬意的。”
“先生……作何打算？”
“我问你，江南小楼循风问柳、荒原草甸隔江观火、漠北城门凭栏望乡，哪个是你？”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先生摇头，苦笑：“若我寿数不过百年，那墓碑上定是‘诗酒’二字；可咱活得久了，看得多了，真要和诗酒过一辈子，咱怕。咱怕得失，咱怕轮回，咱怕这一梦醒来已是山川尽逝，早忘了我是谁，你是谁……所以，我想出去走走，看些变化。哈，说是走，那总归是要回来的，你也别太忧心……只这一去、”
先生不再看山下，转而看她。先生语气平缓，神色宁和，可她却觉着伤感。长生者、记得是生，忘却是死，聚散悲欢生死别离，不过离经叛道，入了尘俗一场梦，哪有人为梦动情呢。
女子叹气，接他不忍出口的话：“只这一去，先生便再不是先生。”
…………
茶已凉，酒尚温，女子解下腰间葫芦：“先生不必多言，小女子明白，聚散有时，意尽气了，炎国这几山几峰还留不住先生，”她神色稍转，略有所失望向山下——云清雾散，大炎千里江渚万里行船夕阳里落了画卷：“却不知先生几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