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岚的长篇小说《妄想症患者》第7～11章(10)

小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这场雨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息。
这时在这座繁杂喧闹的城市中生活的兽人们终于停下了奔忙的脚步，他们呆呆地站在路上，像是姿态各异的玩偶，在雾气中渐渐变得模糊的毛发被雨水浸湿，并被染出一块块灰黑色的墨迹。
虽然梦岚最后看似恢复了正常，但自从他这次崩溃后，他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都十分糟糕，如果这种状态愈演愈烈，他的离去只会是时间问题。
这座虚幻的城市终将化作浩瀚的意识海洋中的一片浮萍，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在漫长的漂泊中逐渐解构，分崩离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仅剩的最后一丝意识也终会像在洪水中被卷入汹涌的水流中一只渺小的蜉蝣般消失。记忆终会抹去，意识终将消亡。
“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宿命吧，作为一个旁人眼中的疯子，没有被永远囚禁在精神病院里，就已经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梦岚想着，此时的他似乎已经看淡了一切。
之前我眼睁睁地看着梦岚经历的数次生死轮回，我本以为他是我能够拯救的目标，但我发现，无论我怎样去试图拯救他，试图去改变他的想法和行为，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法使他逃过死亡的宿命。就好比你在玩一款游戏，如果第一步错了，到最后不论你怎么试图改变，不管你多么努力地挽回这一切，都无法逃开那个失败的结局。

梦岚其实是一个正在经历着身体和精神双重折磨直到崩溃的病人，他的疯狂使他得到了一种创造虚妄的力量。他凭借着这种力量在自己的心中建起了一座城市，把记忆中存在过的事物都堆积在这座城市中，搭建了许许多多的“建筑物”。他穷其一生，企图用这种力量来弥补一切自己曾经亏欠过的那些东西和自己的“罪行”，但遗憾的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那个从他生命中永远逝去的朋友，再也无法回来了；那些他记忆中美好的一切，也都随着时光烟消云散了。
我的脑海中又回忆起了关于梦岚最初的档案上写的东西，以及曾经与他交谈时的每一句话。
“我知道，你最要好的朋友在一场意外中遭遇了不幸。你为了从朋友逝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曾经尝试自我麻痹，这种过深的执念曾一度使你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幻觉中，就像在你的病历中提到的那样，你看到了死者的灵魂。这样的幻觉越来越严重，并且没有让你获得任何解脱感和释放感，反而幻觉越深刻，内心中理智与情感的矛盾就越强烈，以至于你不得不找我求救。你很清楚，这种自欺欺人的幻觉是无法永远地欺骗自己的大脑的。为此你妄想着那个已经去世的朋友仍然陪伴在你身边，那是你对挚友最纯粹的依赖和眷恋，虽然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给了你很大的安全感，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终将会抹掉对那个朋友的记忆，而在潜意识中依然会留下你与他多年相处留下的印象，这样即使你试图用理智去提醒自己，那些臆想都是虚幻的，这也成为牵制着你的理性与感性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