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
许宝开的丈夫郑伯庆近来又升职了,便顺着宝开的意思把家里的阳台又给修缮了一遍。从客厅推开被张妈擦得近乎透明的玻璃门,伴着“滋滋”的门与凹槽的摩擦声,就能看见阳台上的一片碧绿。一盆一盆的绿萝依次排在阳台上,浓烈的绿色几乎汇成了一小片汪洋。汪洋的上方是深棕色的扶手,木纹斑驳,然而是人工的。并不小的阳台上除了绿萝还有别的花卉,是伯庆每隔几天就送给宝开的,有玫瑰、茉莉、牡丹,无一例外地被伯庆安排在阳台的右侧,由它们兀自美丽。人人都知道伯庆为了设计这个阳台费了多少心思,比方说阳台的地砖用什么花纹什么颜色,比方说绿萝的枝叶超过多少厘米就需要剪裁,事无巨细,他样样都照顾了宝开的感受。甚至都不肯麻烦宝开一下。
当张妈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楼下当保姆的李妈时,李妈一边啧啧称奇一边不停摇头。然而心底是快活的。刺探别人的生活总是给人一种隐秘的窥视的快感。于是她又皱着眉,用厌恶的神情对着张妈,问道:“哎呀,郑先生真是不怕把郑太太宠坏!照我说,像郑太太这样什么都不用干的太太,就怕一个不小心!”最后的几个字没说完,但彼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张妈听到李妈这样说郑太太,有些不满,便岔开话题,道:“郑先生忙,天天忙得见不到人!刚刚才回来,看样子还有得忙!”她顿了顿,不知怎么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郑太太倒是好,不怎么出门,就喜欢伺候郑先生给她的花花草草。”说话间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口气,像是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当保姆当久了,总会有一种自己也变成了家庭成员的错觉。李妈忙着缝衣服,没理张妈。张妈便转头望向了窗子,楼下的房子没人清扫,李妈想来只干分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