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不疑（三）(4)

“好的宁兄弟。”靳远桥立刻从善如流，态度端正。
宁玉不想说话，他那颗不聪明的脑袋这两天承受了太多。
等没撒过几次谎的宁玉再次站在刘老伯面前的时候，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也愣是没想出到底怎么说才算委婉。
“咋啦，小伙子？”大爷笑眯眯地问。
宁玉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
“呃，大爷，是这样的，呃……”
老伯问:“哪样的？”
“那个……您家里有没有闲着的布和药，我们可以收旧物换钱。”
刘老伯看着眼前少年真挚的笑脸，浑浊的老眼里露出怀疑的神情，满脸写着:这些玩意儿还能换钱，你在逗我？
可能是家里平时没有什么闲布，他叼着大烟袋琢磨了一会儿，回屋里从箱底拿出一块大概三十尺的白布，用烟熏火燎出来的破锣嗓子操着一口纯正的北方话说:“这是俺老伴去世的时候用剩下的孝布，你们收吗？”
宁玉看着在箱子里捂得有些发黄的白布，握紧钱袋: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干过最机智最愚蠢的事情了。
他忍痛道:“收，那个，有药吗？”
“药？”刘老伯咕嘟咕嘟吐着烟泡，熏得宁玉辣眼睛:“没有药，就草棚里有点芨芨草。”
“也行！”宁玉眼前一亮，芨芨草可以止血。

刘老伯把东西都找出来递给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事后刘老伯拍拍宁玉肩膀感叹:“唉，你们年轻人做生意也不容易啊，尤其是你这嘴皮子有点不利索，不过没事，有困难咱就得克服吗。”
“想当初俺也像你们似的走南闯北，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唉？你们要不要旧鞋，旧裤子，大爷这还有……”
“不要了，不要了，谢谢大爷。”
宁玉捂着快被掏空的钱袋，忙不迭的跑开了。心里反驳道:我嘴皮子才没有不利索！
刘大爷依旧叼着大烟袋，烟雾后面的眼睛微微眯起，目送宁玉飞快跑开的背影。他掂了掂手里的几个铜板，状似满足地往回走。
“真是年轻人啊。”
北方的冬天冷得让人片刻都不想在外面多待，幸好刘大爷自己家院子里就有井，宁玉打水不用走太远。
荦荦坐在厨房炉火旁边烤地瓜吃，见他来来回回折腾，厚重的门帘掀开又撂下，屋子里面的热气全都跑出去了，疑惑地问:“宁哥哥，烧那么多水干嘛呀？”
“呃，洗澡。”确实要给某个大爷洗澡。
荦荦拿着一个炉钩子帮他挑了挑炉子里的柴禾，眼睛笑成了小月牙:“烧这么多，得多埋汰呀。”
童言无忌。
宁玉压低声音说:“不是宁哥哥埋汰，是靳哥哥，他最埋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