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岚的长篇小说《妄想症患者》第5～6章(2)

桌上放着的那杯奶茶依然是冒着热气的，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关于梦岚的事实，自己面前的这个狼兽人既不是一个情场上失意的少年，也不是一个考试失败的学生，而是一个严重自卑，极度否定和压抑自我的人。如果他不曾经历过绝望，是不可能把希望描绘得如此美好。在我成为心理咨询师后多年的时间中，只有极少数的客人会给我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如果说将普通人的情感比喻成一根水管的话，梦岚的这根“水管”已经几乎被完全锈蚀并堵死了，只能依靠回忆曾经美好的经历来重新寻回最初的一丝甘甜，就像一个迷失在茫茫沙漠中即将被渴死的人，只能依靠唾液润湿自己的嘴唇。但如果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并越来越严重，那根细细的“水管”终有一天会不堪重负，就像决堤的洪水，冲破警戒线，会迎来无法控制的大爆发。
“那你现在的心理情况有透露给身边的其他兽人吗？也许你的那个好朋友会愿意为你分担一些心理压力呢？”我清了清嗓子，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便决定主动开始引出话题。
梦岚被帽子遮住的瞳孔里突然流露出了一丝莫名的色彩，他正在用一种很嘶哑、很低沉又很奇怪的语调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断断续续的，我听的不是太清晰。
“你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你总知道我要说什么呀？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只存在我的心里，我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说我疯了，你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地方等待我啊，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啊。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有遇到什么危险吗？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啊，我想尽我所能去帮助你啊...如果我无法给你提供帮助，你还会回来找我吗？你会讨厌我吗？你会记恨我吗？恨我没能去救你...我拼命地寻找你，不顾一切地找，去学校里，去巷子深处，去大街上，去小树林里...我不能失去你，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吗？我期待着你对着我微笑，给予我鼓励与温暖，在我失败时为我分担忧愁，就算需要等待很久很久，也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一直在等着你...”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梦岚猛地抬起头，此时他的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紧咬着牙关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眼中的泪水，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又有些狼狈，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微弱的呜咽：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吗？”
梦岚突然哭出了声。
时间仿佛停滞了，房间里一片寂静。看着梦岚的眼眶里打转的泪滴，我突然陷入了沉思。
第六章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你家做客，十分感谢你的邀请。”我对梦岚说。看着梦岚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的神情，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这和我想象中的比起来完全不一样呀。”梦岚蜷缩着身体，脸上泛着羞涩的红晕，他将头埋在怀抱里，躲在墙角，就像一个局外的旁观者。
梦岚此时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也说不清楚为何把我邀请到了自己家，也许是因为我帮助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