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记(2)

至四日，友乃喟然而叹，曰其事要且秘，故隐忍不言，今视赵果信者也。遂阖盘托出。言有圣谕在手，朝廷为保，甚可恃哉。又言五级三晋，同享荣华云云，并以官府公文示之。赵遂信其所言。并以其与妻之符牌、传信授之。友遂引之而教。
如此月余，赵方觉其有异，以其意告胡氏。胡初以为其多疑，曰友乃世交，为人持重，不当欺人者也。然赵见左右止日日受训，饮食起居亦止箪食瓢饮，寝不安席，食不遑味。益疑之。后胡氏亦见其异，遂与赵谋，欲亡出。然门户时有持杖者逻守，周垣装配难逾之栏楯。亡出之难，难于登天。况前欲出亡者皆为守所禽。杖彼棰楚，骨断筋折者众矣。只得观衅伺隙，待时而动。
一日夜半，忽闻惊雷骤响，乌云猛聚，遮星蔽月。霎时天黑似鏖底，雨疾如箭杆，瓢泼桶洒，倒海翻江。赵以为亡去之机已至，遂因人寝息，敛躬屏气，阴入溷藩，欲假出恭之名携妇遁之。然身困高楼，圊牖去地三丈许，亦无可以攀跻者。胡遂有弃心，劝赵不如归以待时。赵不言，止四下寻觅，卒于某隅中得盘麻一缕，粗不盈臂，长逾廿尺。赵大喜，遂系之于牖旁道管，检校无碍，缓缒而下。使人奇之则根不尽足，初亦尤甚。二人竟以此平安至地。顾胡氏之髻鬟皆开，裙襦破缺，赵则掣襟露肘，履亦不知所之也。赵与妇隐于庭隅，议何以逃之院外。但见墙头立栅电网，触之立亡，庭闾恶犬环伺，啮则重伤。思索再三，无术可求。赵遂颓然欲归，然后更图亡。胡跪地悲泣曰：“余宁为电死，为狗啖死，亦不欲归也！”赵无以策，亦箕踞恸哭。会二人引颈待戮，交臂待毙，忽闻异响突生。

始甚微，徐渐大矣。赵循声而望，乃壁上挂索为风雨摇也。更熟视之，何谓索也。盖一开口大蟒，挂傍墙旁。眼射寒星，鼻喷腥雾，齿似排钉，鳞漆如墨。形容颇可怖也。赵见之大骇，方知向者错度以蟒为援，意甚惧。跪地叩首，祷祈不止。谓方非有意犯柳仙，若能生离囹圄，愿为大仙建庙立碑，岁岁奉之，不敢断绝。蟒不答二人，解纽收尾，徐行过二人前，没于墙隅也。
赵于蟒匿处寻觅，果得蔓翳之口，适能令人通。遂与妇遁出，仅以身免。后历经百难，方还乡里，然财尽亡矣。遂与妇人俱赴大同，为乌面，过半载，赵遭难身故。胡亦以此得风疾，遂还涂水，至今犹可见之于市。